胤澤不覺愀然,捧起羽緞,往自己心口上貼。
常汀進帳來稟:“皇上,鴻臚寺卿李謙在帳外求見。”
胤澤收拾好一片淩亂的心緒,淡淡道:“讓他進來。”
“是。”常汀應聲而退。
李謙進得大帳來,春風滿麵,大步上前,向胤澤深深一揖:“陛下,喜事,喜事啊,”說著,輕撩衣擺,跪地朗聲續道:“聖宗張法言納降,臣李謙恭賀陛下北戰戰贏,問鼎藍翎。”
胤澤已然猜到會是這樣的結局,也不感到如何激越:“張法言納降乃是朕意料之中的事,這也不過是北戰的一部分而已,李謙莫要高興得太早,也斷不要把消息過早透漏給國舅和無色。”
頓了頓,又解說道:“國舅倒是沉穩,隻是那隨行的怒刀四兄弟心浮氣躁了些;特別是無色,這一高興起來就得意忘了形,這一旦忘形了,勢必就成了驕兵,而驕兵必敗。瞞著不說,則百無一害。”
李謙微微一怔,想通常情況下將此事通令三軍都是可以鼓舞士氣的,怎麼偏偏胤澤不叫往外說的,稍稍納悶一下,隻好頷首:“是,李謙遵旨。”
胤澤抬手示意他起身說話,斟酌一二,方又續道:“李謙,待國舅和無色凱旋而歸之時,你替朕擬一道詔書,拜國舅淩風為我天衢的大將軍,封無色為鎮軍大將軍。”
代為擬詔,如此殊榮,李謙稍有遲疑後忙鄭重領命,“是,陛下。”
胤澤自座上懶懶起身,拿開羽緞披風就隨意起來了:“這藍翎奠氣也實在是極冷,把朕凍得夠嗆,朕的將士們就更苦了。”
一麵說著,一麵走近李謙,在他跟前站定,伸手替他仔細地理了理微亂的衣襟,“你們都來自我天衢江南的江南,四季如春的所在,今要忍受這般的酷寒也實在是難為你們了。”
李謙受寵若驚,垂首道:“能侍奉陛下這等的賢明君主左右,乃是李謙的福分,臣李謙自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何難可言,何苦之有?”
“賢明君主?”胤澤忽而軟下手來,默默回轉身,返座而去。
輕輕一歎,說得哀傷:“朕其實配不上這四個字,朕不是什麼賢明君主,根本不是,否則,朕如何會變成今日的孤家寡人?或許,或許朕日後也會一語成詁真似陳諼說的那樣,斷子絕孫了。”
李謙為那一句斷子絕孫凜得不輕,想那陳諼果然很有膽色,居然敢罵胤澤斷子絕孫。
囁嚅著開不了口:“陛,陛下……”
胤澤撐手扶額,愀然歎道:“李謙,朕想皇後了……”
李謙就更不知該要如何勸慰了,張了口,又合上,終是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君臣相對沉寂,片刻過後,忽有甄彧來稟:“皇上,榮親王攜王妃一同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