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明月在(1 / 1)

“皓月亭”中,牧庸同清風相對而坐。

一個形容沉穩,一個麵色愀然。

而眸色異樣的魚日,則背著一把大刀,負著雙手,肅靜地立於清風身後。

牧庸平伸了手,去端取石桌上的茶盞,撥著茶蓋,輕抿一口熱氣蒸騰的茶水。

終於,聽得清風忿忿啟口:“在天衢,伍先生果然是‘有重名於天下,而獨秀於朝端’!”

用的,是讚譽的詞句;而說的,卻並非讚譽的口氣。

為著這般耐人尋味的話語,牧庸微微一怔,緩緩擱下青瓷茶盞來。

聽清風續道:“伍先生隻隨便一句話,不管說的是什麼,東君都肯輕易相信,事事給足了先生麵子,這般會籠絡人心,不怪伍先生處處向著東君!”

牧庸輕輕一歎,回避清風的責難而言他,“少主啊,思凡千方百計為少主肅清殿宇,鋪排徑道,讓少主輕而易舉,平安泰然地進去見皇後一麵,兄妹相認,何等歡喜的大好事情,可少主如何抱著皇後戲弄起東君來了?

且不說這東君陛下貴為天子當有何等厲害的反應,少主怎麼也不為皇後想一想呢?惹得東君龍顏大怒,到最後,飽受煎熬和折磨的,還不是皇後娘娘嗎?”

清風一時無話可說。

牧庸頓了頓,又道,“皇後是少主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也是少主最最疼愛的妹妹,少主自是希望皇後能得到幸福,自是不忍心見皇後傷心落淚,那麼,看在皇後的情分上,少主如何就不能認下東君這個妹夫呢?”

“……”清風忽而黯然,再沒有辦法跟牧庸來生氣。

其實,清風方才就已然為冰清對胤澤的告白而吃味得緊的,經牧庸這一再度提及,無疑更叫他難受不已,努力克製了一瞬,艱難地問著:“霏霏,霏霏是真就那麼喜歡東君,那麼在乎東君嗎?甚至,甚至把我都比下去了?!”

“……”牧庸為那最後一句話而愣了愣,忖了忖,方而緩聲道:“皇後——賢良淑德信難求,冰清玉潤質非凡;正配東君——倜儻權奇難具論,胸懷落落貌堂堂。

無疑,勝過‘文君之遇相如,紅拂之歸李靖’!”

“文君之遇相如,紅拂之歸李靖?”清風在心裏依聲默念了一遍,緊了緊拳,陰鬱難當。

牧庸續道:“而清風少主你乃是皇後的哥哥,皇後出嫁之前的人生,少主是皇後最最重要的人不假,因為皇後隻是少主的妹妹,再無其他身份;可皇後一旦出嫁,必是以夫為天的,她接下來的人生裏,最最重要的男人,自然就該由東君陛下將少主取而代之了。

這本就是必然的事,也是再尋常不過的事了,少主如何想不通透呢?”

清風低眸,捶著石桌,恨恨地道:“我便是想得通透也仍舊覺得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