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米米到東曜的時候,秦桑綠剛好忙完,捧著杯子站在落地窗前,等不及梅西敲門,她就闖了進去,大喊著,“阿桑。”
梅西站在身後,略顯不安地看向她,她輕聲道,“沒事,出去吧。”
“阿桑,你比阿深還氣派哦,阿深的秘書都不敢攔我的。”她穿著平跟的小鞋子,和秦桑綠說話時,需要微微仰頭,說不出的嬌憨。
“今天怎麼想起來找我玩?”她放下杯子笑著問她。
鹿米米神秘兮兮地笑起來,“阿桑,晚上一起吃飯唄?”
“和你嗎?”她警惕地問。
果然呢,真是被容夜白料準了,來之前,他已經教過她該怎麼說,反正是不論如何,也要把阿桑拐去,可此時,她看著憔悴的秦桑綠,忽然不想騙她。
“阿桑,小白有句話,是他悄悄和我說的,要我帶給你,他說,阿深是精明的商人,結婚是一生的事,若賭氣或報複,有太多的法子,何必非要搭上自己?你們兜兜轉轉一圈,是因為愛,末了,卻又都不肯真正麵對。”
她垂目聽著,半抹陽光落在耳旁,整個人好似蕩在光束中的影子,伶仃瘦弱,她又想起了那晚顧念深說的話,他說:阿桑,公平點,當初是你先來招惹我,不負責任離開的也是你,就算是失敗,也該知道理由吧?
多可笑,像她剛剛認識他時,他這次回來,不過是重複她之前的舉動,費勁心機讓她愛上他,接近她,暗地裏調查她。
沒錯,顧念深是精明的商人,他要她此生都來償還自己當初犯下的錯,兜兜轉轉一圈是為了愛?這話,她連聽著都覺得荒謬,頂著愛的旗號,做盡醜事。
“米米,拋開容夜白,顧念深不談,你若還當我是朋友,就不要勉強我,可好?”她像是累極了,連語氣都軟弱無力。
從來沒看過這樣子的秦桑綠,鹿米米咬咬唇,看著她用力地點頭,突然伸手握住她的手,一臉真摯地看著她,“阿桑,可以隨時找我吃飯喝茶逛街哦。”
鹿米米直接去的容色,包廂裏,已經坐滿了人,看見隻有鹿米米一個人,都露出詫異疑惑的神色,她不等人開口,立刻說道,“阿深,阿桑病了。”
他端著酒杯的手,徒然收緊了幾分,眉心蹙起,“怎麼了?”
“感冒,還有點發燒。”她說。
顧念深點點頭,鹿米米又問了句,“阿深,你不去看看嗎?”
“阿深走了,我們這群人還有什麼意思,新娘不在,說什麼,也得把新郎給留下,是吧?”容夜白攬過自家妻子,揚聲笑道。
大家又哄哄鬧起來,好像事情就這樣過去了,顧念深被圍在中間,談笑風生,眉目流轉,端是風華,鹿米米想起阿桑消瘦的樣子,心裏有些難過,怔鬆間,顧念深坐過來,低聲問,“病了?”
她抬頭看他一眼,慢慢道,“不假。”
四目相對,她清楚地看見他的眸光變暗沉,隨即,抬頭看向容夜白,大概是要說什麼,容夜白快他一步,按了按自家的妻子的腰,鹿米米歎氣,“是心病。”
顧念深的眉漸漸蹙起,臉上有些許的不悅,鹿米米一點兒也不怕,仰著頭看他,“阿深,阿桑變了許多,我的意思是,相比你回來前,那個時候,她雖然沉靜,笑起來的時候也不見得多開心,但最起碼她精神還很好,可現在呢?她好瘦好憔悴,阿深,我回來前,隻是握著她的手,對她說隨時可以來找我玩,她就紅了眼眶,秦桑綠是那種會輕易紅了眼眶的女人嗎?”
他的心忽地一緊,像針紮了一下,偏偏鹿米米還不肯停,又接著問,“阿深,你的目的是這樣嗎?是傷害她,看她日益消瘦嗎?”
他不言語,整張臉都隱於昏暗的光線中,霎時間,竟給人一種十分疏落,寂寥的感覺,鹿米米看他半晌,轉身靠進容夜白懷裏,任他是誰,麵對愛,都沒有絲毫的辦法,隻盼望,他與她,終有一天,能夠苦盡甘來。
玩到一半,眾人大多微醉,顧念深起身,與容夜白遞了個眼色,便拿了外套出去,驅車去秦家樓下,她的窗戶,正對著院外,已過淩晨,房間裏還有微弱的燈光亮著,他鬆開安全帶,伸手推門時,竟想起了鹿米米的話,胸膛一陣刺疼,仿佛她的臉就在他眼前,微紅的眼眶,神情憔悴。
仰頭望著那扇窗,許久後,頹然地坐回去,他忽然發現,自己竟不敢上樓,不敢見她。
但這一切,是他早在英國時,就已經預料到的,將她給他的傷害,悉數奉還,的確,這就是他的目的,可為什麼當鹿米米問他時,當他想起她的臉時,會有一種連心都被人揪著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