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國輝一撇嘴:“反腐倡廉,哪家單位敢逆潮流而動?肯定是義烏小商品市場批發過來的!不過,還怪好看的。”
鄭雨晴好奇地問:“女的是耳環,男的是什麼?”
張國輝也掏出一個小盒子:“袖扣吧?”說完把袖扣別在領口上,“雨晴社長,你也戴上試試?”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熱戀中的高飛和鄭雨晴,在百忙之中,居然見縫插針,在高鐵站的咖啡廳裏見了麵。一個去上海,一個去北京,大約有半小時重合的候車時間,略解相思之苦。
車站這地方,比較適合營造氣氛。會讓人們聯想豐富,比如萍水相逢的擦肩而過,或是輕輕揮手後的天人永隔。再加上咖啡廳裏若有若無的藍調音樂,更是烘托氣氛,容易讓人入戲。
兩個人現在就是這樣,情意綿綿。
高飛說:“我真恨不得一步老到位。中間這十幾二十年跳過去,直接到退休年齡,哪都不去,天天陪你。”
鄭雨晴:“你現在就可以不幹了,又不擔心後半輩子的生活,幹嗎這樣辛苦呢?”
高飛大笑:“你看哪個億萬富豪閑著了?他們這些人的錢,幾輩子都花不完了,有的都八十多了還在幹,哪是為自己?我手下那麼多的員工,我一套現,他們喝西北風去?人嘛,總要有點社會責任感。”
鄭雨晴歎氣:“家庭責任感、社會責任感,我們肩膀上,背負著這麼多責任感,獨獨沒有對自己好一點,哪怕任性一點點,今天不上班呢?”
高飛與鄭雨晴十指相扣:“這一刻,咱倆可以任性一點點。誰都不認識咱,想怎麼浪……”
旁邊走過去一個人衝高飛打招呼:“高總!你好!喲!鄭社也在啊!”
兩個人頓時出戲了!扣著的手跟觸電一樣縮回去。高飛反應過來,速度又牽上。鄭雨晴忍不住笑到把頭埋進倆人牽起的拳頭上。
突然,高飛的眼睛盯在鄭雨晴的耳環上:“咦,終於知道打扮自己了!不錯,有這奢侈品陪襯,你更好看了!這個呀,不能讓你自己買,算我送給你的,三八節禮物!”
鄭雨晴得意地晃晃腦袋:“拉倒吧!才不要你送!”
高飛語氣頓時有點醋味:“那是呂方成送你?大手筆啊!”
“開會發的紀念品,不值錢的小玩意兒。”
高飛問她:“知道這小玩意值多少錢嗎?這是卡地亞的經典款,大約值人民幣七萬五。你開的什麼會,主辦方那麼大手筆,拿這種奢侈品當紀念品發著玩兒?”
鄭雨晴的臉也嚴肅了,她哆哆嗦嗦取下一隻耳環:“張國輝說這是義烏小商品市場批發的統貨……”
高飛一聽張國輝,立即警惕,拿著耳環仔細看了一會兒:“我看這是真的。你先收好,等回來拿到專櫃上去驗一下。”
鄭雨晴嚇得不輕:“天哪!這麼貴的玩意兒,我收哪兒啊!還這麼小,別丟了啊!媽呀!我這幾天一直戴在耳朵上,沒把它當回事!竟然也沒小偷來撕我耳朵!我藏哪呀!萬一要是掉了,我賠不起也講不清……這……這可怎麼辦?”
高飛安撫鄭雨晴:“張國輝這人,很陰損,你一定要防著他。”高飛溫柔地幫鄭雨晴取下另一隻耳環,從桌麵抽了一張餐巾紙將它們包起來,收到自己包裏:“別擔心了,我替你收著,萬一掉了,我賠,行了吧?”
鄭雨晴點頭:“你可得收好。”
停一歇,鄭雨晴又說:“耳環還是放我這吧!我還是比較相信我自己一點點。”
高飛邊掏耳環邊歎氣:“你這輩子,應該嫁給你自己,你才最放心。”
兩個人聊著,鄭雨晴突然發現,剛才坐在附近的人,怎麼都不見了,自己的車,是不是已經在檢票?欲拿出車票,核對時間。
高飛一臉的篤定,他讓她相信自己:“我可是天天趕飛機坐高鐵的人哪!你這個人,就是不太相信別人。這個點要是開始檢票了,我就在這裏給你當眾爬三圈!”
正說著,廣播響了,內容是鄭雨晴所乘的那班高鐵即將停止檢票。
倆人一頓狂跑,站台上,鄭雨晴給高飛一個溫暖的擁抱,眼神嫵媚地說:“回家爬,這裏地髒。”
高飛尷尬地大笑。
火車徐徐開動,鄭雨晴坐在車位上,詫異地看到,高飛裝模作樣做出爬的樣子,在地上繞了三圈,還衝自己擠了擠眼睛。鄭雨晴笑到捂上眼,心裏無比甜蜜。
周六,呂方成從大市場批發文具回來。工作室裏,小徐一個人坐電腦前,輸入資料。
看到呂方成,她上前迎接,將他手上的東西接過來往裏屋送。小徐頭發濕漉漉的,好像剛剛洗過澡。
呂方成跟到裏邊:“不是說了不讓你住這兒?天天睡小板凳怎麼行?”
“沒有。我今天一大早過來的。想著下午還有孩子要過來補習,提前把資料複印好。”抬頭低頭一轉身,小徐姑娘的濕頭發甩出一串小水珠,飛濺到呂方成的臉上,香香的,涼涼的。打得呂方成一陣發蒙。
他喉嚨發緊:“你……你剛洗了澡?”
小徐輕柔地回答:“對。我試試熱水器的水溫。天熱了,孩子瘋一天能衝個涼。水壓不是太穩定,忽冷忽熱。”小徐抬起臉,麵孔紅撲撲,嘴唇粉嘟嘟,眼睛水汪汪。
呂方成看得有點慌,鼻腔裏充滿了小徐身上熱烘烘的香氣。
氣氛突然變得緊張,有點一觸即發的意思。
“胡鬧!凍病了怎麼辦?這裏就你一個人頂著!換手的人都沒有!”呂方成進屋拿了一塊幹毛巾來,給小徐裹頭上,使勁地搓水。
小徐像小貓一樣,輕輕伏在呂方成的胸口,突然,抱著呂方成的腰,輕輕喊了聲:“哥。”
呂方成一下就愣住了,不知該如何回應。
門一下被推開,鄭雨晴拉著二霞進來:“呂老板,我把二霞給你送來了……”
一下,四個人都尷尬了。
鄭雨晴慌張得,不知該走還是該留。
小徐像受驚的小兔子一樣,一下從呂方成身邊蹦開,頭上還頂著那塊毛巾,一臉的羞紅。呂方成表情尷尬:“你們,來了啊!”
鄭雨晴眼睛看著地上,羞愧得不好意思抬頭。她輕聲囑托:“我走了二霞。你在這裏好好幹。”二霞拉著她的手:“嫂子,萌萌放我這兒你放心!我指定給你管得妥妥的。”
鄭雨晴簡單地哎了一聲,匆匆回拉一下二霞的手:“走了。”
呂方成也不說一句客氣或解釋的話。
二霞叉著腰伸著腦袋,在工作室裏東看西看,然後把箱子砰地打開:“哥,我也不去外邊租房子,就在這兒搭個鋪。你這兒網線和熱水器啥都有,很方便。”
小徐卻說這裏不能睡人,因為呂總說過這裏不安全。二霞接話:“小徐,我們這裏是教學機構,哪來的呂總,隻有呂校長。我是鎮宅的,我來了就安全了!”然後收起笑容,對呂校長解釋,“我需要在工作環境裏安靜地備課。”又安排小徐,“麻煩你給我找下學生資料,我要先進入角色,下周工作能有的放矢。”
劈裏啪啦一套組合拳,打得小徐的敵意油然而生。這明顯是鄭雨晴派過來的奸細,是來替她做代理老板娘的!
小徐根本不去找學生資料,就跟二霞硬扛著,把僵局留給呂方成。
呂方成一下就為難了,一股女人間的殺氣在自己周圍沸騰。
徐文君終於又來了。她如果隔幾天不來,呂方成反倒不適應,生怕又出啥幺蛾子。不過這回來,徐文君倒是一臉巴望小飯桌發揚光大的誠懇。教室要搞地暖,廚房要用進口洗滌劑,更重要的是,工作室必須擴大規模,這是市場發展的需要。而這些事情,如果呂方成不嫌棄,徐文君說:“放著我來。”
可是呂方成不想發展壯大,他說自己就喜歡小而美。
徐文君真是恨鐵不成鋼:“啥小而美,那叫不求上進!滿足不了廣大家長的需求就是對市場的犯罪!”
也不知道二霞是怎麼被徐文君洗的腦,才第一次見麵,就站到徐文君那邊,跟著一起勸呂方成:“哥,徐姐說得對啊!王石有一句話,年輕時就釋懷與淡泊,那種人生是沒有希望的!”
對徐文君今天的笑臉,呂方成不好伸手硬打,他隻能把氣出在二霞身上。徐文君嘻嘻一笑:“我知道你的怨氣是衝著我的。我呢,也不為自己辯解,今天隨便你罵,我跟你說啊,有一種治病的方法叫喧罵,你把這些年在銀行,在我這兒受的憋屈,一股腦都罵出來,疏肝理氣,有利教育。”
可是呂方成不罵,他不想翻那些陳年舊賬,他希望徐文君盡快從眼前消失,從此不再相見。可是徐文君卻說,一輩子很長,長到,相逢的人總會相逢。
徐文君說的相逢,是一份政府扶持教育的免息貸款:“雖然你對我擺一副鳥臉,但我不計較,我要幫助你擴大再生產,把狀元及第工作室做大做強。我調查過了,這個門類裏,你是最有故事的。因為你跨界了,你既有餐飲又有教育,目前為止是市場上獨一份。你放心,你的首輪融資我負責幫你做,不要提成的哦!”
呂方成看著眼前的徐跳奶,不知該哭還是該笑。他看她,先是笑了,又搖搖頭,再笑。
徐跳奶特別殷勤而卑微地說:“怎麼樣?看出我為什麼升副行長了吧?我是一個真正做大事的人。你想到的,我都想到了,你沒想到的,我也想到了!”
呂方成終於開口了:“徐副行長,為進一個孩子,你至於嗎?”
徐文君正色道:“我們今天談事業發展,談境界情操。你不要呼啦一下把格調降低了。什麼孩子不孩子的?你!今天我們隻談你!如何遇見前路上更好的你!”
呂方成冷笑:“你?你還是談私欲更合適!”
徐文君今天的修養特別好:“談私欲也行啊!你搞小而美那才叫自私呢!隻想著獨善其身卻不利用自己的影響讓這個行業變得更好。你的前妻鄭雨晴,她格局比你大,擔當比你多,是女中豪傑。可你是男人,你不該長著一副溜肩膀,該你挑的擔子不敢挑!呂方成,你要拒絕這份貸款,那我真從此看扁你,一個自私自利毫無社會責任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