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萌見到爸爸媽媽真的緊張了,口氣突然就猶猶豫豫了:“嗯,是,是趙凱來,他說,他說,他每次一說要自殺,爸媽就害怕了,不敢離……”
鄭雨晴怒了:“趙凱來是誰?你班同學?你怎麼不跟好的學,淨跟……”
呂方成攔住鄭雨晴:“你先出去,我跟萌萌談。”
鄭雨晴還想反抗,看呂方成堅決的態度,隻好咽下沒說完的話,走出臥室。
呂方成為萌萌擦著眼淚,聲音非常柔和:“萌萌啊,生命不像動畫片,什麼時候想看都可以回放。生命是一張單程車票,我們每個人都隻有一張,過去了永遠不會再重來。萌萌,我們不可以拿生命當籌碼去嚇唬爸爸媽媽或別的人。”
萌萌擰著身子,小聲反駁:“我才不是嚇唬你們……你們要是離婚我就真的去死!”
呂方成兩手扶著萌萌的肩膀,很認真地盯著孩子的眼睛:“萌萌,那爸爸就真要批評你了。你是為爸爸媽媽而活嗎?你有要好的朋友,你有喜歡的書和音樂,未來,你還有自己的愛人和孩子,這些,都不值得你珍惜嗎?你要是死了,隻能讓愛你的爸爸媽媽難過,不關心你的人,才不介意你是死還是活呢!你真的不想看到你以後的寶寶長什麼樣嗎?”
萌萌被呂方成的話嚇怕了,她點點頭,小嘴一撇,又要哭。呂方成趕緊把孩子抱在懷裏拍:“爸爸媽媽永遠愛你。你要答應我們,必須死在我們後麵,你作為我的小棉襖,要給我養老送終的。我就你這麼一個孩子。”
萌萌一哼:“才不會。奶奶說,你以後會跟別的阿姨有弟弟,我會當姐姐。你讓我弟弟給你養老送終吧!”
呂方成一下就怒了:“別聽你奶奶胡說八道。我老了就靠你了。你乖乖地趕緊去睡覺。”
萌萌發嗲:“我要媽媽陪。”
方成走出來衝鄭雨晴喊:“要你陪睡。”
萌萌在鄭雨晴的懷裏膩著耍嗲,像個小動物一樣又蹭又聞:“媽媽身上的味道真好聞……這是媽媽味!”鄭雨晴回應著,把鼻子埋進孩子的頭發裏,深深嗅著那股熟悉的奶香。
“媽媽,你搬回來住吧!我要你每天晚上陪我睡覺。”
鄭雨晴眼淚都要掉下來。
萌萌睡著了,鄭雨晴卻一直抱在懷裏沒舍得鬆開。她心裏對孩子懷著深深的愧疚。
呂方成看她一眼,低聲道:“你過來一下。”起身去書房。
呂方成聲音啞啞的:“萌萌現在很敏感,我們離婚的事,你能再等等嗎?等她再大點兒,懂事了,再告訴她。”
鄭雨晴抱歉:“我沒料到萌萌的反應那麼過激……”
呂方成翻眼看看她:“這算過激?”
萌萌的表現算是平和了。那個趙凱來也是小飯桌的,這孩子為了不讓父母離婚,又是出走又是自殺。還故意考不及格,大冬天不穿棉襖把自己凍病。他這種自戕行為,讓父母感到緊張害怕。鄭雨晴聽了呂方成的話,很驚愕。問,這孩子這種鬧法,對父母也不公平吧?
“那你生孩子的時候,又沒跟孩子商量,也沒告訴她幾歲以後就要缺爹少媽,對孩子公平嗎?”
鄭雨晴不吱聲。
呂方成態度很誠懇:“雨晴,我不管你怎麼談戀愛,高調牽手也罷,網上秀恩愛也好,這些,我都不問。你做的一切,我都能接受並尊重。但我有底線,我的底線很低……我的底線就是萌萌。我不許任何人傷害到我的孩子。”
鄭雨晴眼睛立即潮熱,脫口而出:“萌萌也是我的孩子!”她抑製不住內心的傷感,趕緊閃去廚房。
“肉圓我做多了,一個人吃不完,帶給你們嚐嚐。”鄭雨晴說。
呂方成嚐了一個,又嚐了一個,表情古怪。拿起盒子看了一眼:“你做的?”
鄭雨晴有點心虛:“是我做的,怎麼了?噢,是我拌好了餡,讓高飛做的。”
呂方成笑:“這肉圓啊,肉餡肥瘦比例是三比七,注入大骨高湯,順時針手工攪打至少三十分鍾以上,待肉餡起勁兒後混合馬蹄粒……你知道要放馬蹄?”
鄭雨晴傻傻地:“我放的是香菇。”
“放香菇不如馬蹄,吃到口裏爽脆不膩。你嚐嚐?”
鄭雨晴咬了一口,確實,爽脆不膩:“那我的肉圓哪去了?”
呂方成聳聳雙肩:“你回去問高飛。”
那天高飛秘書小陶晚上九點多跑到小飯桌,緊急求助,說不多不少要五斤肉圓,高總急用。呂方成感覺很納悶兒,沒想到,居然過了幾天,在自己的家裏,又和這些肉圓重逢了。
呂方成衝著肉圓說台詞:“村上春樹說得對,相逢的人總會相逢。”
鄭雨晴沒說話。連肉圓都和呂方成相逢了,可是高飛已經一星期沒消息了。她形容憔悴,開始疑神疑鬼,從一開始懷疑高飛有了新歡,到現在肯定,高飛遭遇了不幸。大家秘而不宣,是因為擔心她受不了。所有人都知道了,隻有對她保密。中醫理論說:喜傷心、怒傷肝、思傷脾、恐傷腎。鄭雨晴覺得自己的五髒六腑,現在全擠在胸腔裏,地方逼仄,塞得胸悶氣短,全身上下哪一塊都不好了。
她拿著花木大剪刀,哢嚓哢嚓,對著窗台上的一盆植物開始發泄。惡狠狠地剪,脫口罵:“媽蛋!玩兒人間蒸發!你以為自己是FBI?CIA?真實的謊言?搞什麼搞!老子全麵拉黑你信不信!”全然忘記一邊的陳思雲。
陳思雲輕聲:“鄭社,您說誰啊?”
“沒說誰啊!”鄭雨晴回過神來,哎喲一聲把剪刀放下,“剛打的芽苞,一失手給我全剪了!”
陳思雲肯定地說:“您有心事。”
鄭雨晴攤開手,盯著被大剪刀磨出的水泡。下嘴惡狠狠地咬一口,水噴湧而出,鮮紅的肉露出來,疼得她倒吸涼氣。
陳思雲微微一笑:“為男人,不值當。”
陳思雲雖然年輕,經曆的事情卻不算少。她的男友有一次就是這樣,無端失聯一個星期,後來說是去halfdone爬山,其實,是遇到了一個談得來的女驢友……
鄭雨晴問她:“你是怎麼熬過來的?”
“和你一樣。搜遍所有網站,打電話給他全部親人,哭得半死不活,以為他再也不會回來。據說halfdone每年都會死好幾個爬山的人,屍體都找不到。”
“然後呢?”
“然後他回來了,怪怪的。有很長一段時間,心在情婦那兒。”陳思雲還能輕快地開玩笑。
鄭雨晴有些難過:“你……你做了些什麼?”
“我什麼都沒有做。給他足夠長的時間選擇,然後他回來了。”
鄭雨晴走過去,忍不住抱抱陳思雲:“真想不到,你這樣沉得住氣。”
陳思雲一笑:“我不能接受他死去。既然他活著,那他擦槍走火肯定比死了這樣的結果好。”陳思雲意味深長地看著鄭雨晴:“我是真愛他。真愛,就是要等的。”
鄭雨晴想了半天,忽然惡向膽邊生地做一個斬殺的動作:“我肯定不是真愛。他要是敢跟別的女人……像他爹那樣……我就,祝賤人們幸福!”
倆人都很解氣地哈哈大笑。
鄭雨晴終於等回了高飛,須發無損的高飛。她急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你跑哪兒去了!電話不接,微信不回,還以為你出事了!”
高飛一把將鄭雨晴攬在懷裏:“出差那地兒沒信號,哎喲,別擔心了。”
鄭雨晴抬起頭說:“沒信號就玩失聯?”她歎了口氣,“你餓了是吧,去吃肉圓吧!”
看到高飛在冰箱裏一通狂找無功而返,鄭雨晴揶揄:“別找了,肉圓回它娘家了。”
高飛不吭聲。鄭雨晴追問道:“你就不對那晚的肉圓,給我個解釋?”
高飛告饒:“坦白從寬!抱歉,你一走,我就扔了。我吧,對幹活,真沒什麼興趣。”
鄭雨晴騰地站起來,激動得有點結巴:“不算我的人工費、辛苦錢,光那五斤肉,就,就六七十塊啊!你說扔就扔!你,你考慮過肉的感受嗎?”
高飛真的不理解了,不過五斤肉,發這麼大的火幹嗎。又不是扔不起,掙這麼多的錢,不抽不喝不賭不嫖,拿來買點時間,這總可以吧!
“高總,你好大方啊。你是有錢,你扔得起!可是有錢就可以浪費嗎!一粥一飯當思來之不易!”
高飛笑了:“雨晴,我們又不是貧賤夫妻,何必為五斤肉這點俗事拌嘴?我還告訴你,我不僅扔了肉,我連裝肉的盆也一起扔了!”
鄭雨晴指了指廚房:“那,那……”
高飛:“網上找了三個小時工,嘁裏喀喳半小時就給幹完了。”
雨晴急了,高飛趕緊拿手指堵她嘴,“按照你的要求,就像這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高飛呀高飛,叫著要過家庭生活的是你,討厭幹家務的,也是你!是誰說的,‘我喜歡過普通人的平凡日子’?哪個普通人舍得扔五斤肉圓還叫一堆人來打掃衛生?”
“我呀,我就是不普通,我才渴望過普通生活啊!我有普通生活不耐受綜合征。”
普通生活不耐受綜合征?鄭雨晴想到,自己曾經瞎謅過一個叫生活不耐受的病,看來高飛比自己病得重啊!
“屁!你就是找借口逃避幹家務!嘴上說要過夫妻雙雙把家還的小日子,身體卻很誠實!”
高飛立即貼上去:“是啊!我的身體很誠實!不信你過來試試!”
“你討厭!”
…………
吵架突然就變成了開會。
鄭守富快過生日了。也不是啥逢五逢十的大生日,但是大家都對這個生日,各有盤算。
呂方成投其所好,早早就答應給前丈人送方好硯台。
高飛表示要獻上60年的陳釀。
鄭雨晴爹媽盼著女兒女婿能破鏡重圓。
鄭雨晴要利用這次機會,讓高飛領到爹媽的入門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