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狼群吃了一個人!”(1 / 3)

十二月,寒雪飄零。

我把水袋接在狼山山腳的那股清泉下,躺在虛鬆的雪麵上,閉上眼睛,伸出舌尖輕嚐那飄落凡間的冰涼。

這是食指山與拇指山夾縫中一道河一樣寬的衝溝,這汪清泉便在溝底的冰層下,是我初冬時鑿開的。那時丹增還在這裏放牧。草原遲遲不下雪,牛群缺水,我鑿出的這股細流也隻夠人喝。現在雖然有了積雪,但沙化地帶吹來的風讓積雪中夾雜了不少塵埃,我仍舊喜歡清泉的純淨味道,所以我每天早上都會來這裏背水。這個水源地離小屋很近,從小屋窗子裏就能望見,趁著慢慢接水的空當,我在溪邊躺一躺,想想心事。

“你快點回來,耗子又要造反了!”亦風在家門口跳腳。

“唉,真要命……”我無可奈何地翻身起來,背上水袋跑回小屋。

人善被鼠欺!自打我們收養了那隻小草原鼠作吉祥物以後,隨著嚴冬逼近,兩個大善人屋裏冬糧儲備極大豐富的消息在鼠界一傳十十傳百,草原鼠從四麵八方慕名而來。小屋變成了迪士尼樂園,數不清的米老鼠在這裏安家落戶。糧食櫃前門封住,後板又被啃開。我們的各種鞋子裏都被藏滿了大米,吉兆多得變成了凶兆。可愛的米老鼠露出了可恨的一麵,鼠輩們拉幫結派打群架、爭地盤、搶糧食、奪鞋襪,夜夜不消停。手電光一打,暫時安靜一會兒,一關燈又翻天了。

覺是睡不著的,我們打開糧櫃更是悲催。五十斤花生米隻剩一小把,幾個米袋子也全搬空了,麵粉拋撒滿地,像下了一場雪。糧食搶光後,就連凍裂的雞蛋也不能幸免。米老鼠們把凍蛋推滾到鐵爐子下麵,烤化了吃!

侵略者還不隻草原鼠,鼠兔和鼢鼠也把洞掏到了我們屋裏。每天晚上都能聽見他們啃食存在床底下的蔬菜、胡蘿卜和幹玉米棒子。最要命的是,這些劫匪還要咬我們的器材和電線。

“家底兒都讓他們掏空了!就連喬默的狗糧,他們也偷。”我再也無法構建和諧社會。

是可忍鼠不可忍,地主家也沒有餘糧啊,這還讓不讓人活了?

亦風咬牙切齒道:“如果格林還在這屋裏,哪容他們如此狂歡!”

打!

曆時三天的驅鼠戰役拉開序幕。

亦風夾起一隻隻米老鼠往外麵扔。拴在屋外的喬默樂壞了,興致勃勃地當起了守門員,逃得慢的草原鼠都成了喬默的菜,一口一個!閻王不嫌鬼瘦,好歹是塊小鮮肉。這場戰爭最大的受益者是屋簷下寄居的鳥群,滿屋被老鼠糟蹋過的糧食我們隻能忍痛拋棄,鳥兒們樂於打掃戰場,米老鼠的“遺產”足夠鳥兒享用一個冬季。鳥房客們不貪心也不搗亂,他們似乎明白不作不死。

我趴在床底下打著電筒掃除餘孽,堵了鼢鼠洞,趕跑了鼠兔。兩人又是一番圍追堵截,居然從櫃子底下捅出來一隻長耳朵的東西—野兔?!

“你小子也來湊熱鬧!”我揪著耳朵拎出兔子,打算讓他“肉償”。

屬兔的亦風卻對“同類”動了惻隱之心:“免了死罪,改流放吧,隻要不禍害咱們就行。”

於是我把兔子丟出了屋外,這夜我們終於睡了個安穩覺。

被流放的兔子並不走運,第二天早上我就發現他犧牲在了屋門口桌麵高的平台上,身上有幾個牙洞。看來是被門衛喬默就地正法了。犯我領地者,人饒狗不饒!

我勘察命案現場:“喬默也太能幹了,拴著鐵鏈還能把兔子逮到!這個鏈子夠不到平台吧,他怎麼把兔子弄到平台上的?”

“多半是他咬兔子的時候甩脫了嘴給扔到平台上的吧。”挑燈夜戰了幾天的亦風有氣無力,“你先別管其他的了,快燒水煮一鍋土豆填肚子。幸虧咱們還有土豆保底,要不然真得餓死在這兒。”

亦風扛著鐵鍬去挖土豆,我進屋燒水。

剛生完火,就聽見亦風在屋後大叫了起來:“不好了!出大事了!”

我奔去一看,慘了!亦風挖開的菜窖除了鬆散的泥巴,一個土豆都沒有!兩人抓狂地刨開第二個地窖—窖底隻剩下幾個啃爛的土豆和在搶食中戰敗的一具鼢鼠幹屍。幾百斤土豆啊,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消失了!這些土賊真是防不勝防!

我心有不甘,抄起鐵鍬要挖出鼢鼠存糧的地方,把土豆奪回來!

亦風拉住了我,“沒用的,已經累了三天了,省點力氣吧。地道戰人根本挖不過鼢鼠。”

這些地道四通八達甚至連接著小屋下方。我用鐵鍬敲敲凍土,又鏟鏟菜窖的鬆泥,這時才恍然大悟,難怪這塊兒的土層好挖,原來我直接把菜窖挖到了鼢鼠的老巢裏。這個跟鬥栽到家了。老狼當初建議我們挖地窖存糧,可是他也萬萬想不到現在草原鼠患如此猖獗,跨越了四十年的時間,草原早已今非昔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