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檬在貴州逗留了幾天,等待搜救人員的消息。幾天後,警方確切地通知她,找不到尤琪的屍體。
寧檬不知道聽到這個消息時自己是一種什麼感受。這消息對她來說,要麼是死不見屍的壞,要麼是人沒死隻是失蹤了的沒那麼壞。
她在接受現實和自欺欺人的兩種可能裏打晃,晃得自己快要神誌不清了。
最後還是由陸既明處理了一些後續事宜,買了機票把寧檬帶回北京。
下了飛機,落地在熟悉的首都機場,寧檬從飄飄蕩蕩的不真實感中清醒了。
眼淚從她眼睛裏清醒地流出來。她捂住麵孔,問陸既明:“我該怎麼對尤琪的爸爸媽媽說呢?我怎麼張得開這個嘴?他們隻有尤琪一個女兒啊!”
陸既明給她鼓勵:“你要是承受不住,就由我來說吧。他們總該有個知情權。”
寧檬擦幹眼淚,走出機場,在北京秋天薄薄的霧霾裏,給尤琪的媽媽打電話。
電話通了,她控製自己的顫音喊了聲阿姨。
倒是對麵的聲音先流露出了悲愴。
尤琪媽媽說:檬檬,我們都知道了,警方已經通知了我們。我和琪琪爸爸現在正在貴州。但我不難過,既然沒有找到琪琪的屍體,那我就認定她還活著,我和你叔叔就會一直等她回家來。
寧檬掛斷電話又用手捂住了麵孔。
有淚水無聲無息從她指縫間滲透出來。
陸既明站在她身旁,有點手足無措。心疼最終戰勝一切顧慮和矜持,他雙臂一攬,把寧檬攏到自己胸口。
他抬手輕拍她的背,希望能給她帶去撫慰和力量。
陸既明把寧檬送回家,請求她第二天在家休息一下,無論是路盟還是鷹石,就都先不要去上班了。
寧檬說好的。
但第二天陸既明一早到公司時就從楊小揚那裏收獲了一波不安。
楊小揚說:“咦陸總,你們今天怎麼都這麼早?”
陸既明心頭一跳,問了句:“還有誰也來了?”
楊小揚說:“寧總啊。”
陸既明轉身要往寧檬的辦公室裏走。
楊小揚在他身後說:“寧總不在辦公室。”
陸既明心頭又是一跳。他迅速轉身問楊小揚:“那她去哪了?”
楊小揚回答說:“她到了之後坐了一下,然後估計下樓到超市買水果去了吧?因為她走前從我這要了把水果刀才出去的。”
陸既明一聽心就慌了。
他想壞了,她一定是上樓去找何嶽巒拚命去了。
陸既明給寧檬打電話,怎麼打都沒人接。他把公文包往楊小揚懷裏一塞,轉身就跑。那是楊小揚第一次看到陸既明慌張到跑起來。他是為了一個叫寧檬的女人。
陸既明直接乘了電梯上樓。出了電梯他直奔仁寧保險。前台居然沒人,這讓陸既明更加覺得大事不好。
他直接暢通無阻地奔向何嶽巒的辦公室。
結果讓他意外,何嶽巒的辦公室隻有何嶽巒自己在,而他正在低頭看手機,表情凝重。聽到有人闖入,何嶽巒抬起頭,看到來的是陸既明時,他整個人一怔。
“你怎麼進來的?”言外之意,都沒有人攔著你嗎。
陸既明沒有看到想象中那一幕,在心裏鬆了口氣,鎮定頃刻回了籠。
他撇開嘴角像賞賜誰那樣,賞出個笑容:“前幾天何總叫那麼多人來關照我,我怎麼也應該過來說聲謝謝。”
陸既明一邊說著話,一邊走到何嶽巒辦公桌對麵的沙發上,悠哉哉地坐下了,還翹起了二郎腿。
反正來都來了,就順便膈應他一下吧,總不能白來。
何嶽巒倒也沒慌,也沒撕破臉,反而從椅子裏站起來,走到辦公桌外,在離陸既明大約三米處站定。
“我今天心情不太好,不想和陸總你周旋有的沒的。我還有事,不如你請自便。”
何嶽巒一邊說話一邊抬手往門外做著“請”的手勢。
陸既明還沒來得及把更膈應人的一句話說出口,他眼前一花,一個人影衝進來,直接衝到何嶽巒麵前,抬手就掄了一巴掌。那巴掌啪的一聲響在猝不及防的何嶽巒的臉上。
陸既明定定睛,看到來的人是寧檬。
他立刻從沙發上站起來,跨步奔到寧檬身邊。他一則得防著何嶽巒惱羞成怒回打寧檬,另一則要提防寧檬變出一隻水果刀來做傻事。
寧檬身後跟著急匆匆趕來的前台。
死都要保住麵子的何嶽巒立刻放下了被抽後回擊的念頭,在第一時間選擇對門外的人吼出命令:“出去!把門關上,所有人都不可以進來!”
前台戰戰兢兢從外麵關好門。
何嶽巒護好了人前的麵子後,終於可以釋放出針對寧檬的憤怒了。
“寧檬你是不是瘋了?你們倆,趕緊滾!否則我報警!”
寧檬站在原地冷笑。她的笑容讓何嶽巒不知不覺地向後退了兩大步。
寧檬冷笑後咬著牙根,對何嶽巒說:“尤琪的一條命沒了,我扇你一巴掌不應該嗎?我要了你的命都應該的!”
陸既明時刻警惕著,防止寧檬下一秒就衝上去要人渣的命。
何嶽巒臉上的表情從憤怒中分解出了幾絲疑惑和逃避:“她人不在了,我也很難過,但這不代表就該由我去承擔她自殺的後果。我自問對她並不薄,就算分了手,除去房租我又給她交了三年之外,每個月我都還在往她的卡裏打贍養費,就算有法律義務的離了婚的丈夫也未必能做到我這樣吧?”
寧檬被何嶽巒的無恥激怒了,她像隻憤怒的小獸一樣往前衝:“你放屁!”她及時被陸既明攔住了,她隔著陸既明兜住她兩個肩膀的手臂衝何嶽巒痛斥,“你灑那點錢,是為了尤琪嗎?你是想彌補你自己吧!好像這樣假惺惺地給點錢,你幹的那些劈腿約炮的齷齪勾當就不必愧疚了?誰他媽稀罕你那點臭錢,你那點髒錢尤琪早替你積德捐了!尤琪她真傻,她怎麼會為了你這種人自殺!”
這是陸既明第二次聽寧檬說髒話。第一次是他借酒行凶親了她,她對自己說了一句你他媽是不是瘋了。他知道寧檬此刻心裏一定是怒到極點了。如果殺人不用償命,他現在絕對會放手不攔著,讓寧檬隨心所欲去捅死麵前的人渣以泄憤。
但就像她之前勸自己那樣,為了人渣把自己搭進去,不值得。所以他牢牢地攔著寧檬,讓她靠嘴泄憤,不讓她以武力犯傻。
何嶽巒對寧檬的指控並不買賬:“她自殺我他媽也很難過!可是你憑什麼把帽子扣在我頭上?你難道不應該去找帶她一起去殉情那個男人嗎?她分手之後都已經和別的男人在一起了,為什麼現在還要把一切過錯都扣在我頭上?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