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他也不生氣了,反而有種穩坐釣魚台的悠閑。

“世海啊,你要知道,雖然你們這一房確實和世川家血脈最近,但從族裏找一找,也不是不能找到其他血脈較近的族親。”

“當初你爹做出那等事,還是世川離開盛澤後,族裏才知道。族長他老人家一直後悔當初知道的太晚,以至於世川背井離鄉,你說你兩家關係人盡皆知,從你家挑嗣子,恐怕有違世川的遺願……”

他說得風淡雲輕,語氣中充滿了遺憾,顏世海卻心裏越來越涼。

“族叔,別說了,七成!七成!”

顏翰河還是沒有說話。

就在顏世海提心吊膽地想難道七成還不夠時,他突然笑了笑。

“罷!”

他長歎一聲:“本來族裏想著,世川於顏氏有功,族裏哪能在辦喪事這當頭插手人家的家務,如今看這情形,青棠這丫頭似乎有異心,這種事違背了祖宗家法,確實要管一管。”

他甩甩手中的核桃,站了起來。

“這麼著吧,你們在家準備準備,我去叫上幾個族老,等會兒陪你們走一趟。”

“謝族叔!”

“爹,難道我們真要把拿到的家產分給族裏七成?”等顏翰河走後,一直沒吭聲的顏德耀走過來道。

“不給?不給怎麼拿到二房家產?你方才沒聽見人家說,人家的選擇可不光隻有我們。”

“也就是說,從一開始他把那邊人死了的消息透給我們,又給我們出主意讓爹你上門,就是衝著二房家產去的?”

顏世海看了兒子一眼,還算他這個兒子不蠢,這世上哪有送上門的買賣,都是有利益的。

顏翰河貪婪無厭著實可恨,但說實話顏世海並不恨他。

因為當初若沒有顏翰河提前把消息透給他們,又各種出主意,他是萬萬不敢登上顏家大門。

當年顏世川雖沒出言要報複大房,可以他在盛澤的威望,不用說什麼就足夠讓大房吃到無數說不出口的苦處。

大房被整怕了,也窮怕了。

到此時,顏世海也算是想通了,他們就是別人的工具。

之所以會用上他們,不過是主枝那還想找一塊遮羞布,不想把事情做得難堪,也可能是主枝那也忌憚顏家還藏著什麼後手,所以把他們頂上去試探。

想想,顏青棠為何對他虛與委蛇,臨到出殯時才耍了他一把翻了臉?

恐怕人家根本不是與他交手,而是隔空在跟主枝交手。

所以他隻得三成虧嗎?

不虧!

“姑娘,方才六子來報,顏世海兄弟於兩刻前將顏翰河送出家門,我估計我們前腳回去,後腳族裏就該來人了。”陳伯低聲稟報道。

顏青棠沒有出聲,徑直看著眼前的墳。

墳是舊墳,卻有再次動土的痕跡。

這是合葬墓,早在顏青棠的娘宋氏死時,她爹就修好了墳,也早已給自己留了位置,說等他百年後,就跟她娘葬在一起。

可惜他根本沒活到百年,算得上是英年早逝。

顏家家主外出行商遇見暴雨塌方?

多麼可笑的死因!

直到現在顏青棠都不願相信自己的爹死了,而死因如此簡單、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