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嫻對外界所有的認知均來自於她,聞言窘迫搖頭。
“現在坐龍椅的那個是你小孫兒,比你大兩歲。”煙霞在唐嫻麵前豎起兩根手指頭,說完再加上兩根,“他前麵那個是你大乖孫,比你年長足足四歲!”
唐嫻:“……”
煙霞又說:“你大乖孫在位四個月不見了人影,知道為什麼嗎?”
近幾年來,皇帝換一個死一個,跟受了詛咒一樣。
連皇位都能不要,興許是怕死呢?
唐嫻能這麼揣測,但不能這麼說。
她隻能端起做長輩的架子,盡力和藹地道:“……孩子淘氣,再長幾歲就懂事了……“
煙霞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笑得前俯後仰,扯動傷口,“哎哎”叫了起來。
等她笑夠了,拉著唐嫻手道:“你扮作我的模樣,帶著鑰匙去福運茶樓見岑望仙。不論他能不能幫你尋到孟夫人,我與你起誓,三個月之內,皇陵所有無辜人都能恢複自由。”
唐嫻不知她哪來的自信,可這毫無依據的篤定,莫名的讓她生出幾分信任。
或許是因為煙霞鬼主意多吧。
她左肩幾乎被匕首刺穿,受了那麼重的傷也不肯老實,見侍女被老太監欺負了,假裝先帝顯靈,把老太監捉弄得鼻青臉腫,狠狠為幾人出了口惡氣。
煙霞躲在孝陵養傷的那幾日,是唐嫻這幾年中最輕鬆的日子,她身邊的侍女也這樣覺得。
今時今日,縱有種種疑惑,唐嫻還是不想背叛煙霞,何況現今困住她的是反賊。
唐嫻對皇家沒有什麼感情,可她讀過史書,知道皇家女眷落入敵軍、叛賊手中會是怎樣淒慘的遭遇。
她決心咬定不知煙霞所在,左右她現在是尋找煙霞的唯一線索,煙霞一日未現身,她就絕不會有生命危險。
這麼被關了兩日,第三日,莊廉出現,領著唐嫻往偏院去。
這座宅院看起來很大,唐嫻隻被允許在單獨的小院裏走動,無人看守,然而隻要她踏出院落一步,就會有侍衛不知從何處冒出,橫刀阻攔。
唐嫻不敢硬碰,試圖尋機找侍女搭話,可待了好幾日,一個姑娘或者嬤嬤都沒碰見,連送食水的都是男侍衛。
“姑娘總得有個稱呼吧?”莊廉領著她從連廊下走過時問道。
唐嫻堅持道:“我姓孟。”
莊廉已至中年,麵相和藹,轉了個彎,做著請的動作,道:“這幾日我家公子已命人將京中所有孟姓人家徹查了一遍……”
唐嫻心頭一跳,猛地轉臉看向他。
“果真如此。”莊廉對她的反應很是滿意,“我家公子說了,姑娘嘴巴嚴,說的話大多不可信,但是心性單純,很容易就能試出真假。”
他笑嗬嗬的,“還真是在找孟姓公子啊。”
唐嫻:“……”
她神色僵住,抿緊嘴巴,在心底暗暗發誓,哪怕他說煙霞被抓了,也絕不再做出任何反應。
“京中孟姓有上千人,自是無法一一盤查的。幸而姑娘出身名門,要找的人想來也是非富即貴的,這麼一來,範圍就縮小了許多。”
“孟姓商戶,闖出名堂的有三戶人家。孟姓官員,五品以上一戶,五品以下共計四戶。其中年輕公子有九人,及冠者五人……”
莊廉突然停下。
唐嫻聽得正認真,她幾乎能確定了,孟夫人必定是五品以上那家的。
——畢竟能往皇陵中送口信。
聽到一半沒了聲,唐嫻心急,沒忍住扭頭,果不其然,在莊廉臉上看見了明晃晃的笑意。
他是故意吊自己的胃口。
唐嫻喉嚨裏憋著一口氣,胸口起伏,好半晌才緩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