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變或者精神失常了?

很有可能,論起安利雅的周邊氛圍變化,似乎就是從自己無意中問起安亞鐸的近況開始的。可她言行舉止一切正常,麵對哈山時談吐也頗為得體,一點看不出瘋子的跡像。

隻是據她所說,那可*的小男孩夭折於*琴海的一次航行中,再無給出任何詳細細節。這又與自己有什麼幹係呢?

航海這漫長的過程裡,致死原因太多了:無論是暴風雨造成的船沉、還是遭遇凶殘的海盜、意外墜海被浪波卷走吞沒,又或是小至缺乏維生素導致的敗血病,都能奪走乘客的性命。

安利雅總不至於無理取鬧到把天災人禍也遷怒到自己頭上吧?

不明白。

縱使凱西絞盡腦汁,也依然毫無頭緒——

罷了,還是盡快遠離她吧。好不容易得手的自由,不想再度失去。哪怕隻是神經過敏也好冤枉和浪費了對方的好意也好,即便隻為圖個心安和慎重起見,趁早換個住所比較合適。

安利雅沒在她麵前站太久,在凱西忍受不了這鋪天蓋地的窒息感之前,毫無預兆地轉身,無聲無息離去了。沒過多久,她就聽到廚房響起叮叮咚咚的聲音,應該是在做早飯。

她又裝作若無其事地躺了會兒,一動不動,假設自己是一具死去多時的屍體。

直到四肢都快被凍得僵硬透頂了,她才坐起身來,扮作一無所知地才醒來一樣掩嘴打了個綿長的哈欠。接著就如同過去寄居在安利雅家中時一樣,自然無比地衝簡陋的小廚房裡忙碌著的對方道了句早安,過了會兒,收獲一個單字鼻音作為冷淡的應和。

如果說之前的凱西會把這份漠然單純地當做被解開瘡疤的疲憊和憤怒的話,現在的她再不可能抱有這麼天真的念頭。

但如果安利雅想殺自己的話,剛才完全可以趁睡夢中下手,為什麼她會強壓住那份憎惡呢?

太被動了,凱西一邊套上外衣,一邊發愁:昨天一見到舊友,便貿貿然地選擇此地留宿真是個再莽撞不過的舉動。她知道人會變,卻沒想到情感的轉變會這麼突然,這麼激烈……甚至還來不及因友誼的猛然逝去而感到悲哀和惋惜,就不得不被迫接受這個事實。

或許她本身也變了吧。

無論如何,當即最著急的事情,是在不進一步刺激到對方的情況下保證自己的人身安全。

記得哈山曾經說過,他會接受本地商人巴薩魯的邀請,逗留段時間談上幾筆生意才決定下一個目的地,那她今天去小鎮上看看,在門口蹲守幾天不怕碰不見,要有人能通報的話就更好了。

安利雅做的早飯非常簡單,一碗清水外加黑麵包——這素淡到極致的組合根本無法勾起被伊茲密養刁了的凱西的食欲。見屋子的主人把東西端到她麵前後就開始自顧自地食用那份一模一樣的成品,她猶豫著開口征詢安利雅的意見,看對方是否願意同她分享行李裡的肉脯。

安利雅平淡無波地瞥了她一眼,咽下最後一口麵包塊,就連指尖上粘著的麵包屑都沒放過——“不用。”

果然還是拒絕了。

凱西像是對她的冷淡渾然不覺的樣子,輕輕嘆了口氣,出於禮貌起見到底是端起眼前這個有好些個豁口的陶碗緩緩抿上一口。然而味蕾才剛接觸杯中的液體,她便下意識皺起眉頭:好奇怪的味道。是水源獨特的緣故嗎?

不,這種淡淡地在唇齒流連的,香膩醉人的甜味……

似曾相識。

記憶還沒讀取完畢,腦海深處就開始警鈴大作——有問題!她趁安利雅背對著自己在整理床單時,忙不迭將尚未咽下的液體悄悄吐回杯中,試探著咦了一聲,模仿上次的情形慢慢伏倒在桌上。為了加強效果彌補演技上的拙劣,她狠下心來做個徹底,用手臂一揮把木桌上的陶碗打落在地,隨著一聲脆響,剩餘的水跟碗一同貢獻給了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