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裏遭了那樣大的變故,情況能好到哪去。”晉國公邊拿起熱帕子擦臉,邊歎道,“那孩子才九歲,比咱們家三郎還要小兩歲。模樣挺清秀,就是個頭小小的,好像有不足之症。臨出門前我私下問過他家仆人,才知這孩子原是早產兒。沈夫人懷她時,不知怎麼跌了一跤,這孩子隻在娘胎裏待了八個月便出來了,是以自幼體弱,這幾年悉心調養著倒病得少了些。隻是前段時間聽到父兄的死訊,又大病了一場,整個人瘦成小貓崽似的。”
喬氏為人母後,最是聽不得孩子受罪,聽到這番描述,連連唏噓,“竟這般可憐,早知道她是個體弱的,我就讓你多帶些補品過去了。”
“補品什麼的先放放,現下有件事,要比補品急得多。”晉國公往榻上坐下,開始與喬氏說起沈家族叔的無恥。
謝伯縉斜坐在對麵的黃花梨蕉紋圈椅上,手中端著碗熱氣騰騰的羊湯,慢慢地喝著,未置一詞。
喬氏這邊認真聽完,也憤慨不已,末了,搖頭歎道,“世態炎涼,人一遭了難,什麼妖魔鬼怪都冒出來了。女兒家來到世上本就比男兒遭更多苦難掣肘,現在那沈家姑娘又遇到這事,夫君,咱可不能不管……”
晉國公何曾不是這般想的,隻是還沒想到妥善法子。他心裏揣著事,羊湯也喝不下去,索性將碗擱在桌邊。
謝伯縉這邊不緊不慢的喝完一碗湯,見到父母沉思的模樣,拿起塊帕子擦了擦嘴。稍頃,他看向喬氏,語調漫不經心,“母親,你不是一直想有個女兒?”
此話一出,空氣中仿佛靜了靜。
喬氏錯愕,“阿縉,你的意思是……”
謝伯縉端起杯香茶漱口,淡淡道,“添副碗筷的事,我們謝家養個小姑娘還是養得起的。”
何況她瞧著嬌嬌小小的,吃也吃不了多少。
這雲淡風輕的一句話,卻如醍醐灌頂,晉國公夫婦頓時豁然開朗。
“對啊,可以將她帶回國公府養著嘛!”晉國公濃眉舒展,拍著額頭,“怪我怪我,隻想著在沈氏族裏給她尋戶好人家,一根筋沒轉過來。也對,將她托付給旁人,哪有在自己眼皮子下心安。阿縉,你這法子好!”
喬氏這邊也動了心。
她一直都想要個女兒,無奈天不遂人願,接連三胎都是兒子。十一年前生三郎時又傷了身子,大夫說日後不好再生養,算是徹底斷了她得個女兒的念想。
“那孩子的父親於我們謝家有恩,說來也是兩家的緣分。若她願意入府,我是很樂意將她當女兒教養的。我親自教著,不說將她培養成什麼才華橫溢的大才女,養成個知書達禮的閨秀應當沒問題。日後她及笄了,有咱國公府給她抬名頭,那孩子許個好人家,也算報答沈校尉對你的恩情。”
喬氏越說越覺得這主意好,轉臉就催起晉國公,“夫君,明日一早你再去趟沈府……不,我與你一道去,咱們一起將孩子接回來。”
晉國公剛想說“好”,就聽長子道,“明日我與父親一道去,母親您留在府中忙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