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伯縉依舊擦拭著劍,等換了兩盆水將劍擦幹淨後,才收入劍鞘,一把放在桌案之上。
沉重金屬撞擊木質桌案發出一聲沉悶的啪嗒聲,直聽得李刺史心頭咯噔,後頸發涼,大腦愈發活絡的轉動起來,來者不善啊,這到底是出了何事?
“我今日來,是報官的。”
似是讀懂他的心聲,沉金冷玉般的嗓音驟然在昏暗室內響起。
李刺史腦子一時還有些轉不過彎來,磕磕巴巴道,“報、報案?”
謝伯縉向右下首的兵將使了個眼色,那兵將會意,將手中的黑布包放在刺史麵前的桌案。
打從這一行人到達府衙,李刺史便注意到這個圓滾滾的黑布包裹,原本心底還抱著一絲僥幸,可現如今這玩意就放在他眼下,那股濃鬱的血腥味直衝他的天靈蓋,還有何不懂?
他臉色都變得煞白,“謝將軍,這、這是……”
謝伯縉指節分明的手指輕撫過杯壁,“刺史一看便知。”
李刺史咽了下口水,兩條胳膊如篩糠,幾次伸出手都沒勇氣解開那布包,最後還是叫了身後幕僚去解。
一陣窸窸窣窣後,一顆鮮血淋漓的人頭便完整暴露於眾人眼前,似有寒風吹過,燭芯蓽撥搖曳了兩下,澄黃的光線忽明忽暗。
“這,這!”
饒是做了心理準備,猛然見著這麼顆人頭,李刺史還是驚得往椅後靠去,伸出的手指劇烈顫動著,“這是……這是……”
謝伯縉淺啜一口茶水,神情淡漠,“聽聞秦州鬧水匪,多次圍剿皆無法鏟除,恰好我路過,便順手替李刺史除了這匪首。”
李刺史這才認出這顆人頭的麵容,可不就是水匪頭子向振天。
“將軍英明神武,為民除害,下官敬佩,多謝將軍為秦州百姓除去一害……”
李刺史這邊膽戰心驚地說著場麵話,謝伯縉略一抬手,打斷他的廢話,“我說了,我今日來是報官。”
說罷,卻是懶的開口,隻讓手下兵將代勞,將昨夜水匪偷襲之事連同沈承業勾結水匪之事一五一十說了遍。
李刺史聽得驚愕不已,心道這沈承業真是瞎了心,竟敢招惹晉國公府,尤其還惹到了謝伯縉這尊煞神。如今人家找上門來,他也保沈家不住了!
三息過後,謝伯縉自認已經給了這老油子足夠的抉擇時間,於是開口道,“李刺史,勾結盜匪,謀害朝廷三品官員,按照大淵律法,該是何罪?”
李刺史忙坐直身子,“按照大淵律法,主犯及幫凶處以極刑,抄沒家產,家眷流放千裏,終身不可發回原籍。”
“很好。”謝伯縉撫掌,慢慢抬起眼,俊美的臉龐上神色難辨,“我相信刺史廉明公正,定不會讓我失望的,是吧?”
他尾音那句是吧語調放得很慢,清清冷冷,又像是一把匕首貼著脖頸而過。
李刺史盯著麵前那顆血淋淋的人頭,早已駭得半死,哪裏還敢說個不字,自是滿口應下,“將軍放心,下官這就讓人去將沈承業和沈富安抓來——”
謝伯縉抬手止住,“不急這麼幾個時辰,已是宵禁,免得驚擾了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