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人呐,沒什麼其他愛好,平素就愛養養花,調調合香。”

崔夫人攜著雲黛坐在亭裏,丫鬟們端來茶水糕點放在石桌上,又另擺了個雕花銅綠香爐,雲母隔斷香灰,淡雅的香味從鏤空蓋子裏嫋嫋升起。

崔夫人指著那香爐,團團臉上滿是慈柔,“這味香便是我最近新調的,賢侄女覺得如何?”

“沉水香、甲香、蘇合香、安息香、丁子香、雞骨香、白檀香、零陵香……”雲黛輕輕皺了下鼻子,盈盈朝崔夫人笑道,“還有青桂皮和雀頭香?”

崔夫人一雙眼睛登時更亮了,麵上也露出覓得知己般的欣喜,“賢侄女也擅調香?”

“並不擅長,隻是略懂一些。”雲黛語氣謙遜,“跟祖母學習醫術時,祖母順便讓我讀了香譜,她說大部分的香料也有入藥功效,須得融會貫通,用起來更加得心應手。”

崔夫人剛嫁入崔家時,便聽夫君說過那位老姑奶奶的故事,說是家中幾位姑奶奶到了花期先後都嫁了,就那位姑奶奶拖著不肯嫁人,還一心想著溜出家門四處行醫。似乎還偷偷跑過一兩回,至於跑沒跑成,她也不清楚,不同人嘴裏添油加醋是不同的版本。

總之,那位熱愛醫術的姑奶奶最後還是嫁了,而且是姐妹中嫁得最好的一位,搖身一變成了顯赫的晉國公府主母。可惜老國公去得早,若是還活著,準是一對快活自在的老神仙。

幾年前那位老姑奶奶來長安時,便提到她在教膝下的小丫頭學醫,今日一見雲黛,無論是從她舉手投足間的優雅氣質,還是她腕間那枚代表老夫人愛重的鐲子,崔夫人心裏是越瞧越滿意。

前陣子收到老姑奶奶來信,說是想給長子說一門好婚事時,崔夫人還有些不樂意,覺著一個生父官職低微的養女哪裏配得上河東崔氏的嫡係兒郎,可現下——

“賢侄女,你初來長安,若是閑來無事,就多來我們府上玩。我是個沒女兒緣分的,膝下兩個都是小子,我想找個人一同研香插花都尋不到。”崔夫人笑眯眯望著雲黛,“現下你來了,你便將這當成自己家……”

這熱情的邀請讓雲黛心頭一驚,麵上卻是不顯,隻客氣的笑道,“伯母如此盛情,我真是受寵若驚。”

“不驚不驚,我一見到你就覺著喜歡。”崔夫人指了指桌上的白瓷玉碟,“咱也別幹說話,你嚐嚐這糕點。這道荷花酥和糯米糕都是我們府上淮揚廚子做的,也不知你喜不喜歡?”

雲黛淨過手後,撚起一塊糕點嚐,“細膩香甜,滋味很好。”

“你喜歡就好,多吃些。”崔夫人也拿起一塊香香軟軟的糯米糕,邊吃邊與雲黛說起她幼年在淮揚生活,十二歲搬來長安後各種水土不服的趣事。

雲黛吃著糕點,聽得津津有味。

崔夫人言語詼諧,也不擺長輩的架子,講完婚前的趣事,又提起她的兩個兒子,長子崔儀是廳堂才見過的,次子崔佑兩月前去鵝湖書院拜師求學了,並不在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