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黛靜靜聽著,忽而門外傳來敲門聲。

主仆倆皆是一怔,琥珀揚聲問了句,“是誰?”

屋外傳來譚信的聲音,“世子爺來了。”

雲黛目光一顫。

琥珀起身就要去開門,袖子卻被扯住,她扭頭疑惑,“姑娘?”

雲黛小臉雪白,眼神飄忽,囁喏道,“就說我歇下了……”

她還不知該如何麵對他。

暮色四合,風雪呼嘯,天地間是荒涼的灰白與蒼冷。

“歇下了?”

謝伯縉狹長的眼掃過琥珀臉上一閃而過的微妙神色,薄唇微抿,“我進去看一眼。”

琥珀愣了愣,神情尷尬,“世子爺,姑娘在睡呢,要不您還是明日……”

男人一個淡漠的眼神投來,琥珀嗓子像是被掐住般,那“再來吧”三個字幹巴巴的,毫無底氣。

“讓開。”

“……”琥珀心尖一顫,到底還是讓到一旁。

謝伯縉大步走了進去。

琥珀還想跟上去,被譚信一把拉了出來,急急壓低聲音勸道,“快別進去了,沒看出世子爺不悅了。”

琥珀咬唇,視線擔憂的往光線昏暗的屋內飄去,低低道,“可姑娘她……雖是兄妹,世子爺也該避諱些才好!”

譚信麵色訕訕,想到昨日半夜才回來的世子爺,全身都濕透了,他給世子爺收拾換下的衣袍時,還在中衣裏頭發現一抹淡淡的胭脂——胭脂能蹭到中衣裏,到底是個什麼情況,咱也不敢說咱也不敢問。

“做奴才的,老老實實聽主子的吩咐便是。”譚信歎口氣,“咱就在門口候著吧。”

琥珀也隻得站在門口,她心是向著姑娘,可她到底是國公府的奴才,主子的事她個奴婢也不敢置喙。

屋內燃著淡淡的百合宮香,清甜香味裏還夾雜著薑湯的辛辣。

謝伯縉解開氅袍的係帶,墨色皮毛上潔白雪粒簌簌往下掉,落在團花地毯上很快消失不見。

將大氅隨手放在梢間的榻邊,他緩步往裏間走。

昨夜才來過的地方,架子床旁逶逶垂下的幔帳將帳中遮得嚴實,走近了便能嗅到一股熟悉的馨香,昨夜他的懷中盈滿這香味。

幔帳被掀開一角,輕輕掛在銀勾之上。

雲黛身子側著朝裏,錦被拉得高高的,遮住半張瑩白的臉,深栗色長發淩亂落在耳畔,她閉著眼睛,盡量讓呼吸均勻而平穩。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過後,柔軟的床沿往下凹了些,是他在床邊坐下。

無人說話,這方狹隘的空間變得很靜很靜,一丁點的響動都被放大般,她什麼都看不見,一顆心緊緊提著。

須臾,有一道灼熱的、不可忽視的視線落在她的臉上,她克製著自己的反應,心尖卻發顫。

“真睡著了?”男人低沉的嗓音在床帷間響起。

“……”

她不出聲,被子下的手指彎曲著,死死地掐著掌心的軟肉。

謝伯縉垂下黑眸,默了兩息,伸手探了下她的額頭。

掌下的人在顫抖。

他清楚地看到她的臉失了血色,耳尖卻染上雲霞般的酡紅,她在害怕,在抗拒。

“還好,高熱退了。”

他收回手,輕輕撚著指尖,“昨夜算計你的那些人,他們欠你的,遲早會給你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