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堆裏藏著的女孩,纖長羽睫如蝶翼般輕顫了兩下,謝伯縉眉梢微挑,淡淡道,“這兩日你好好歇息,後日便能回王府了。”
又靜坐半晌,他似是輕歎了口氣,伸手替她掖了掖被角,又站起身凝視了一陣,旋即抬手放下幔帳。
隔著煙粉的素軟緞,他溫聲道,“新年將至,你要養好身子才是。”
床帷間那道身影依舊背對著,一動不動。
他明白這事無論發生在誰身上,一時半會兒都難解這心結,倒也不急於一時。
聽著那漸漸遠去的步子,床帷裏的雲黛渾身鬆懈下來,心髒卻跳的很快很快。
他那樣聰明的一個人,肯定知道她是裝睡了。
不多時,琥珀急急地走了過來,輕喚道,“姑娘,姑娘……”
雲黛坐起身來,幔帳掀開,琥珀一臉為難道,“世子爺非要進來,奴婢實在是攔不住。”
“沒事。”雲黛朝她擠出一抹虛弱的笑。
“世子爺他…他沒跟你說什麼吧?”
“沒,看了眼就走了。”雲黛道,“琥珀姐姐你去歇著吧,我想再睡會兒。”
琥珀打量她,見她神色無異,也稍稍放下心來,先退下了。
這一夜,雲黛睡得昏沉,夢裏卻走馬燈般,閃過那些旖旎的、不堪的畫麵。
同樣是在這張床上,她攀上他的肩膀去吻他,他重重喘息著,唇舌勾纏間,他仿佛觸碰到她的靈魂深處,熱烈的、失控的、齊齊沉淪在世俗所不容的荒唐裏。
再次醒來,天已大明。
身體狀態好了許多,許意晴和嘉寧都來探望,坐在暖榻上吃糕點喝茶說閑話,不出意外的提到了同一件事——
“五皇子也不知是怎麼了,昨日叫了太醫,今日又叫了太醫,一個大男人得個風寒竟有這般嬌弱?”
雲黛想到那夜她做的事,低頭不語,手執湯匙輕輕攪動著碗中的紅棗燕窩湯。
那幾處穴位都掩蓋在衣衫之下,簪尖也隻紮出個小小的血孔,經過一夜應當已經結痂了,沒準連痂都不用結,直接愈合也未可知。
她自認做的隱蔽,除非五皇子要禍害女子才會發現異樣。所以這兩回叫禦醫,應當是為了暈厥之事,不是為了那方麵吧?
胡思亂想間,許意晴望著窗外簌簌飄落的雪花,語帶期待道,“再過不久便是除夕了,也不知玄表兄能否趕回來過個團圓年。若他能回來,姑母一定很歡喜的。”
這回來溫泉行宮,盛安帝帶了麗妃和另外幾位較為受寵的妃嬪,許皇後則是被留在皇宮裏。若三殿下除夕前沒回來,許皇後便要一個人在深宮過年。
“不是說已到潼關了麼,應當快了。”嘉寧哢嚓哢嚓吃著板栗,她對這位三堂兄頗有好感,幼時在皇宮養著,其他皇子公主欺負她,三堂兄會替她說話,有好吃的也會給她帶一份。
在她眼裏,三堂兄和許皇後是皇宮裏少見的好人,可在皇宮裏,好人往往沒好報——
當年三堂兄被廢的時候,她還難受的哭了許久,纏著端王爺去替堂兄求情,那時朝堂上下風聲鶴唳,人人自危,最後三堂兄還是被發去了北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