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叔南覺著這話有道理,但又覺得謝仲宣這也太容易釋懷了,蹙眉咕噥道,“這樣看來,二哥也沒多喜歡雲妹妹嘛。”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求之不得,不若將心思放在別處。”

謝仲宣走到謝叔南身邊,腳步稍停,半是安慰又半是勸勉的喟歎,“情場既已失意,那官場務必要得意起來,人生在世,總得占一頭。”

說完這話,他擦肩而過,徐徐沿著廊廡走回去。

謝叔南站在原地,天光灰暗下那道身影如玉,衣袂飄飄,周遭仿若靜了下來,唯有竹葉隨風搖曳,發出沙沙細響。

他忽然覺著這或許也是讀書的好處之一,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二哥讀書讀多了,倒有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境界。

可自己呢,要換做是自己被拒絕,肯定要難受好一陣子——

原本還想著回隴西的路上挑個合適的時機與雲妹妹表明心意的,可現在看來,此事還是晚些再說吧。

他要緩一緩,雲妹妹那邊估計也要緩一緩。

......

雲黛回到月德院時已是暮色四合,藍黑色的天穹之上掛著一彎蒼白冷月。

步入院門,見銀蘭在正屋門口左顧右盼,以及在門邊垂手候著的譚信,雲黛的腳步一頓,幾乎下意識想扭頭離開。

可大晚上的,她又能去哪?

她無處可去,除了前路。

垂在素軟緞裙邊的手輕輕捏緊,深吸了一口氣,她提步走上前去。

銀蘭和譚信見著她,恭敬屈膝,嘴裏說著“雲姑娘萬福”,既是請安,也是給屋裏等著人一個信兒。

雲黛象征性抬了抬手,又明知故問,“大哥哥來了?”

譚信答道,“是,世子爺在屋裏喝茶呢。”

雲黛輕應了一聲,這才抬步走進屋裏。

屋裏隻點了一盞小燈,隔著水晶珠簾投下微弱的光。

雲黛慢慢往裏走,看到坐在長榻邊單手支著額頭的男人,隨著她的腳步靠近,那雙狹長的黑眸緩緩睜開,定定地朝她看來。

雲黛掀簾走近,隻他們倆在,她也不用行禮,隻輕喚了一聲,“大哥哥。”

似是睡了一覺,男人周身的氣勢透著些懶怠味道,像隻懶意洋洋的獅子,嗓音也是緩慢而磁沉的,“回來了。”

雲黛抿了抿唇,“嗯。”

她正準備走過去坐下,卻在經過謝伯縉身邊時,被捏住手腕。

垂眸看去,男人輕輕拉著她,叫她在他身邊坐下。

若放在之前,雲黛或許就順從的挨著他坐了,可方才才去還了謝仲宣香囊花箋,她心裏鬱氣難消,再想到兄妹之間如今的關係,不由掙了下手腕,低低道,“放開。”

謝伯縉並未放開,隻看向她,“怎麼了?”

雲黛垂下纖濃的羽睫,不說話,隻憋著一口悶氣去推他的手臂,掰他的手指。

見她與他較勁兒,謝伯縉眯起黑眸,陡然站起身來,低頭看她,“二郎惹你生氣了?”

他不提還好,一提到謝仲宣,那難以言喻的悔恨與自厭情緒又湧上心頭,她偏過頭,感受到那股情緒在她胸口胡亂竄動,她努力去壓製,去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