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黛懵在原地。
公…公主?
晃了好一會兒神,雲黛才抬手,將這魁梧大漢叫起,“你……你先起來吧。”
“多謝公主。”薩裏拉起身。
雲黛捏緊手指,佯裝鎮定地問他,“你是烏孫使者?”
薩裏拉答道,“屬下現任都尉一職,此次隨相大祿一同出使長安。相大祿派屬下先來此處恭迎公主,車馬儀仗還在後頭,預計午後到達,公主可先行歇息,待車馬儀仗來了,再隨屬下一道回城。”
雲黛聽得一愣一愣的,還有車馬儀仗?
她先“噢”了一聲,又朝紗君頷首,“你先去打水伺候我洗漱,再叫夥計送些吃的進來……”稍作停頓,她問薩裏拉,“你用過早飯了麼?”
薩裏拉頭低得更深,“有勞公主垂問,屬下帶了幹糧。”
“這樣……唔,若是餓了渴了就去尋些吃的,我就在客棧哪裏都不去,你不必在門口守著我。”
“護衛公主是屬下的職責。”
“……好吧。”雲黛不再多說,轉身回了房間。
走到梳妝鏡旁側坐,她望著銅鏡裏那張未施粉黛的素淨臉龐,纖細的手指不由輕撫上鼻梁,還有耳畔一縷垂下潤澤的卷發,深深的栗色,在陽光下則泛著金色的光。
她不由去想,若是琥珀姐姐知道她頭發泛黃不是因為先天不足,而是因為她身體裏就淌著胡人的血脈,也不知是什麼感想。
還有玉珠和三哥哥,她記得六年前國公爺和大哥哥領兵和烏孫打仗時,他們三人一閑下來,就各種罵烏孫人無恥,可惡,問候烏孫人的十八代祖宗,嚷嚷著要把他們打得屁滾尿流,最好叫他們都滾回伊犁河穀,再也不敢出來——
這樣算來,也是把自己外祖家罵了個遍……
雲黛托著腮深深歎了口氣,這都叫些什麼事?
直到現在,她還有種強烈不真實的感覺,仿佛這一切都是在做夢。她好不容易對未來的一切有了個規劃,覺著可以在臨安過踏實的日子,可這規劃才起了個頭,就被打斷了。
她不禁迷茫起來,該何去何從,該怎樣與大哥哥相處,她還能回隴西麼,或者她要回烏孫?
就在她思緒萬千時,紗君端著熱水巾帕等進來,“姑娘,早飯一會兒就送過來,奴婢先伺候您洗漱。”
將臉盆等放下,她還折身將房門帶上,見雲黛看著她,她吐了吐舌頭,低低道,“那個烏孫人長得可真嚇人,那麼高那麼壯,紅頭發,還生著一雙綠眼睛。”就像傳說裏羅刹鬼一樣。
雲黛問她,“他是什麼時候來的?”
“奴婢醒來後沒多久他就來了,咱聽姑娘您還在裏頭休息,就沒打擾您。哪知他就守在門口不挪步了,奴婢怕他對姑娘您不利,也站在旁邊守著。”
——這才有了雲黛推開門見著的畫麵。
紗君拿了香丸給雲黛漱口,又絞了熱帕子遞上,語氣裏是掩不住的好奇,“姑娘,方才那個烏孫人喚您公主……您、您怎麼成公主了?”
雲黛熱帕子敷臉的動作微頓,牽強扯出抹淺笑,“不瞞你說,我也才知道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