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伯縉怎聽不出他話裏的意思,想用厚禮還了國公府這些年對雲黛的照顧,就此斷了她與國公府的牽連。
他正色道,“厚禮倒不必,當年我父親收養雲黛,本就是為了回報她生父的救命之恩,且她在我們謝家多年,早已是我們的親人,這份感情也不是金銀珠玉能買斷的。”
相大祿應道,“謝將軍這話言重了,公主與國公府的這份緣分自是千金難買。”
眼見氣氛變得微妙緊張起來,雲黛忙站起身,“我累了。”
她這話將局麵打破了些,相大祿連忙道,“公主既是累了,那先回房歇息吧,古麗,你送公主回房。”
雲黛又看向相大祿,嗓音嬌脆,“我想哥哥陪我一塊過去,我剛來這裏,其他人都不認識,與你們也不是十分熟悉。”
屋內的烏孫人臉色微變,她權當沒看到,捏緊手指,討價還價般,“送我到門口,他就離開。”
這身著漢人裙衫的小公主,雪膚栗發,星眸櫻唇,有一半烏孫人的長相,卻獨有漢人的溫婉嬌媚,沒有半分烏孫女子的爽朗隨性。
或者說,她除了相貌,性情半點不像她的母親——蘇赫娜的眼睛裏永遠閃著光芒,像嬌小卻迅猛的猞猁,像野性難馴的母狼,有時又像張狂任性的小馬駒。
誰能想到那樣驕傲自信的蘇赫娜,最後竟嫁了個名不見經傳的漢人男子,給那男子生了一對兒女。雖不知那兒子是個什麼性情,但看女兒這嬌弱綿軟的兔子模樣,估計那早逝的兒子也非什麼英雄好漢。
這是相大祿對雲黛最初的印象,但這會見她朗聲說出要謝伯縉陪伴,那雙直直看向他的漂亮黑眸中蘊含著堅定的力量,竟莫名有了幾分蘇赫娜的神采。
短暫的恍惚過後,相大祿應道,“既然是公主的要求,那有勞謝將軍了。”
雲黛緊捏的掌心緩緩鬆開,帶著幾分驚喜看向謝伯縉。
謝伯縉迎上她的視線,眸光微暖,“走吧。”
“嗯!”雲黛轉眼看向那名喚古麗的烏孫婢女,“你帶路吧。”
“是。”古麗屈膝,先行往外去。
......
前廳內,紅袍宦官及鴻臚寺的官員也都離開,隻剩下六名烏孫使者坐在裏頭,用烏孫話交流著。
“相大祿為何要讓那謝伯縉接近公主?他與公主之間的事鬧得滿長安皆知,害得公主顏麵盡掃,受人指點。要我說,他們謝家就沒一個好東西!”薩裏拉最為憤憤不平,他有一位十分敬重的兄長就是在三年前的大戰中被謝伯縉砍斷了一條手臂,這份恩怨讓他對謝伯縉實在沒有好感,哪怕是他們謝家撫養了他們的公主。
另一位使臣也附和道,“薩裏拉說得對,咱們還是不要與晉國公府扯上太多關係,謝垣撫養公主這些年花費了多少,我們十倍百倍的金銀珠寶還回去,總不欠他們的。還清之後,咱們公主就與他們橋歸橋,路歸路,再無幹係,她也能安安心心跟我們回烏孫。”
“相大祿,要不明日您和公主一起去見大淵皇帝時,就把這事說明白了。咱們這趟來大淵,為著調查公主的身世白白耽誤了快兩月,我們還想著早些回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