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緒逐漸平息,再想到自己方才主動抱他,現下倆人還抱著,她又有些不好意思,大抵是被烏孫開放的風氣影響了,再加上見到他太激動,一時上了頭,也拋卻了矜持。
小手輕輕推著男人的胸膛,她揚起臉看他,聲如蚊訥,“大哥哥,你胡子紮到我了,癢。”
謝伯縉目光落在她光潔額頭的淡淡紅色,手臂鬆開她,解釋道,“急著見你,忘了整理儀容,妹妹可別嫌棄我不修邊幅。”
雲黛離開他的懷抱,靜靜打量著身前之人,隻見他那俊美的眉眼因日夜兼程透著疲累,眼中泛著紅血絲,下頜周圍也泛著青色的胡茬。
“大哥哥趕了幾日路?”她好奇的伸出手,摸向他泛青的下巴,“你突然來烏孫,大都護知道嗎?”
細嫩的指尖在胡茬上輕輕摩挲,溫熱馨香,謝伯縉喉結滾了滾,啞聲道,“一收到信便趕來了,來之前已與隋都護請示過,妹妹無須擔憂……”
略作停頓,他的大掌捉住她不安分的小手,壓低嗓音道,“不要這般摸男人的下巴。”
雲黛愣了愣,有些不解,“為什麼?”
他的下巴她又不是沒碰過,從前還親過呢,這回她是好奇胡子的手感,這才摸了下。
謝伯縉在她清澈的眸光下答道,“叫我想欺負你,嗯,很惡劣的那種。”
在觸及男人黑沉沉目光下的熾熱後,雲黛像是被燙到了,趕緊往後退了一步,低下頭,麵龐發熱,“我不摸了…不摸了。”
謝伯縉輕嗬一聲,也不再逗她。
他拉著她的手到一旁坐下,深邃目光在她麵頰逡巡,“瘦了,你舅父是沒給你肉吃麼,還是不習慣烏孫的生活?”
“不是的,我在這好吃好喝,沒有什麼不習慣的。就是這幾天總是想到突厥的事,沒什麼胃口,晚上睡覺也常常做噩夢,夢到突厥那邊打了過來。”
雲黛嘴唇翕動,眼神黯淡,“本來一切太平的,百姓們都開始殺雞宰羊,準備過冬的食物了。如今卻為著我的婚事掀起戰火……”
謝伯縉將她焦慮的情緒盡收眼底,握著她的手稍稍用力,正色道,“我記得我從前與你說過,不要總是將罪責都往自己身上攬,這次突厥挑釁,並不是你的錯。無論有沒有你,突厥都會攻打烏孫。”
“可我卻是他們挑事的借口。”
雲黛烏眸泛著水光,悶聲道,“我也一直安慰自己,告訴自己這不是我的錯,是突厥人暴戾貪婪,是他們要爭權奪勢,我隻是個幌子……理智告訴我無須自責,可外頭那些風言風語叫我實在無法時刻保持理智,為何我要成為這個引起戰爭的借口呢?”
就像她從前在家塾讀書,夫子與他們講史,說起暴君亡國,總會捎帶上紅顏禍水,仿佛戰火不休、民不聊生、國家衰敗都是女人的錯。
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在戰爭麵前又能做什麼呢?
這些時日她常常在想,若突厥兵真的打了過來,她能做什麼?
她好似什麼都做不了,什麼都抵擋不住,她的聲音、意識、力量,是那樣的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