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乃慕見著雲黛這勉強的笑意,再想到自己方才的口不擇言,也有些不好意思,“沒什麼,是我先說錯了話,我不該那樣說你和謝將軍的……”
雲黛微笑搖頭,“心係戰士,心係百姓,你是烏孫的好公主,你沒錯。”
賽乃慕愈發慚愧,輕喚,“達曼姐姐……”
“賽乃慕,你別急,會有辦法的。”雲黛攬住她的肩膀,抱著這位年幼的表妹,柔聲安慰道,“再等一等吧,總會有辦法的,再等一等。”
賽乃慕覺著她的懷抱又軟又香,迷迷糊糊地問,“那要等多久呢?總不能一直這樣等下去吧,天氣越來越冷,雪越來越大,我們的士兵都要拿不起刀劍了!”
要等多久呢。
“再等七日吧,若七日還沒來……”
雲黛垂下眼,纖濃的羽睫下的烏黑眼瞳,光芒一點點沉下,低聲喃喃,“那就及時止損吧。”
她已做好最壞的打算。
天凝地閉,朔風凜冽,塞外戰亂紛飛,長安城內歌舞升平。
快到年關,百姓們忙忙碌碌準備著過年,便是聽說關外在打仗,也不過是不痛不癢茶餘飯後的閑話罷了——
突厥和烏孫打就打唄,反正都不是什麼好東西,打的也不是他們大淵。叫他們狗咬狗去,最好打得兩敗俱傷,都亡了國,日後也再沒人騷擾他們大淵邊境了。
百姓們這般想著,朝堂上持有這樣想法的人也不少,譬如五皇子。
“父皇,烏孫與突厥乃是一丘之貉,野心勃勃,這些年來屢次出兵北庭,邊境百姓深受其害,如今他們兩國鬥了起來,我們大淵不若做壁上觀,等他們損兵折將,兵力糧草虛弱之時,再出兵一網打盡,便可坐收漁翁之利,豈不美哉?”
五皇子這話,得到不少大臣讚同,紛紛舉著笏板附議。
華麗威嚴的龍椅上,盛安帝單手撐著額頭,垂下來的冕旒珠串遮住他酒色過度而顯得青白的臉色,淡聲道,“都說不打?”
朝堂中無人出聲。
“都無異議?”
盛安帝睜開眼,淡淡掃了下首一圈,右相告病沒來,鎮北侯低頭垂首作鵪鶉狀,倒是有幾位老臣麵色凝重欲言又止。
目光落在一言不發卻緊擰眉頭的三皇子裴青玄身上,停了下來。
“老三,此事你怎麼看?”
“父皇。”驟然被點名,裴青玄麵露惶恐,斂衽朝上肅拜,“兒臣、兒臣……都聽父皇的。”
盛安帝皺了皺眉,從前還是太子時還是個有主見的,甚至還敢在政事上與他據理力爭,現下從北庭回來一趟,就像個麵人似的沒了脾氣,不邀功不爭寵,安安分分與世無爭,難道真磨滅心性,想當個閑散富貴王爺不成?
手指輕叩著龍椅扶手,盛安帝嚴厲道,“有話就說,別藏著掖著,這是議政殿,不是慈孝堂。”
裴青玄麵帶難色,在盛安帝灼灼的目光下,拜道,“父皇,兒臣與五弟想法相反,覺著此次我們應當出兵增援烏孫。”
“說下去。”
“是。”裴青玄頷首,“雖說先前兩國有舊怨,然這兩年烏孫不斷與我們修好,不但送來大批良駒寶馬,年前還派來使團覲見父皇,如今又想將他們的公主嫁給我們大淵的將軍,足見烏孫對大淵的親近與誠意。父皇先前也表明兩國開設榷場,互通貿易,結為友鄰。既為友鄰,烏孫有難,大淵見死不救,豈不是成了無情無信之輩?日後其他諸國要如何看待我們大淵,世人又會如何看待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