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哥……”

雲黛呢喃著,臉頰是冰涼的,淚水是溫熱的,大顆大顆滾落下來。

見她落淚,謝伯縉心口一陣鈍痛。

“是我不好,叫你擔驚受怕了。”

他低聲哄著,想伸手替她拭去眼淚,可手上還沾著突厥兵的鮮血,不幹淨。

除了手上,他的衣袍上與長刀上也都沾滿了血,他從未想過讓她瞧見他這副模樣,怕嚇著她。

誰知道人就從馬車裏摔了出來,埋在雪裏,像個雪團子。

對上她迷濛的水眸,謝伯縉彎腰捧起一團雪搓了搓手,將手中血汙弄淨,這才彎腰,抬手揉了下她的發,歎道,“乖,別哭了。”

“摔疼了的話,打我兩下出出氣?”

雲黛聞言,撇了下嘴,鼻音很重地咕噥,“我打你作甚……”

又抬手抹去眼淚,臉頰和鼻尖紅紅的,也不知是凍的,還是哭出來的,抽抽搭搭問他,“大哥哥,你怎麼來了?”

“我當然要來,再不來你就要嫁去突厥了。”

謝伯縉屈指敲了下她的額頭,語調有些低沉,“若不是相大祿派人給我送信,你還想瞞著我到幾時?還好現在來的不算晚。”

雲黛在他略帶嚴厲的質問下垂下腦袋,小聲道,“我給你留了一封信的。”

“信呢?”

“我跟舅父說,等我出發七日後再送去庭州。”

“……”

謝伯縉隻覺一口氣湧上胸口,偏又不能拿她怎麼樣,緩了兩息,他正色道,“是我的錯,讓你等得太久了。”

像是鼓囊囊的羊皮筏子破了道口,這段時日煎熬等待帶來的委屈和怨氣因著這句話驟然泄了氣。

雲黛搖頭,“誰對誰錯不重要了,現下最重要的是,接下來該怎麼辦?”

謝伯縉放眼朝前看去。

那群突厥人已被北庭軍和烏孫護衛隊全部殲滅,視線再落到身後的馬車上,隻見那馬車前頭已經摔裂,如今天色漸晚,也沒時間去修理——

“風雪太大,我們得在天黑之前找到落腳地。”

“對了,我們午間在歲日城用了飯,那裏應該最近了。”

謝伯縉看向她,“不過馬車可能坐不成了,我騎馬帶你,方便趕路。”

雲黛應道,“好。”

話音落下,就見騎兵副將魏文和薩裏拉一同走了過來。

“將軍,突厥人已全部誅滅。”魏副將稟告道。

謝伯縉點頭,吩咐著,“清點人數,原地休整,準備返回。”

副將躬身稱是,朝雲黛一拜,轉身離開。

薩裏拉關切地看向雲黛,“公主,您可有受傷?”

“我沒事。”雲黛搖了搖頭,忽然想起紗君小丫頭,連忙朝後看去。

隻見紗君正坐在車邊,一副非禮勿視非禮勿言的模樣,觸及她的目光,小丫頭連忙擺了擺手,無聲說著“奴婢沒事”。

雲黛放下心來,對薩裏拉道,“你也清點下我們的人,準備返回歲日城,今晚現在那歇息。”

薩裏拉應諾,再看向謝伯縉,臉上再不似從前的冷漠,多了幾分恭敬,“謝將軍,多謝你們及時趕來,不然我們公主就要被迫嫁去突厥。敢問你們此次帶了多少援軍,現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