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妃大概覺得也委屈了駙馬,便送了兩個美貌宮女過去伺候,哪知丹陽又不樂意了,將那唱曲唱得好的宮女嗓子毒啞了,又將那另個宮女的眼珠子挖了……”

說到這,嘉寧將身上的被子蓋得嚴實了點,嘖聲道,“也真虧她下得了手!你不在長安不知道,她自從定了親後,就跟腦疾加重了一般,愈發肆無忌憚。我知道她是不滿麗妃給她定的這門親,故意鬧給麗妃看呢,可她們母女鬥法,作甚牽連無辜呀。”

雲黛也聽得膽戰心驚,不免暗自慶幸,還好自己早早離了長安這個是非之地!

嘉寧那邊繼續道,“宮變失敗後,丹陽的公主府也被攻破,官兵去抓捕她時,卻見她捂著臉瘋瘋癲癲地亂跑。後來把她的手按住後,才發現她被毀容了。是她府裏的一個掃地宮女幹的,那掃地宮女是被那被挖掉眼睛宮女的妹妹,蓄意入府尋機報仇,見五皇子落敗,公主府眾人四處逃命,無人顧及丹陽時,便趁機毀了丹陽的臉……丹陽向來以她的美貌為傲,毀了容,簡直比要了她的命還要難堪。陛下大概也清楚這點,便留了她一條性命,不過她想不開,夜裏拿腰帶往梁上一甩,投繯了。”

話音落下,她和雲黛都沉默了許久。

並沒有她們想象中的那般快意,而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欷歔。

曾經耀眼無匹的金枝玉葉最後卻落了個這樣的下場,好似花開正盛,疾風驟雨,零落成泥。

思緒回籠,眼前是紅袍太監那張看破不說破的笑臉,“許娘子,陛下傳您進去呢。”

許意晴客氣道,“煩勞徐公公帶路。”

“您客氣。”他轉身往裏。

許意晴扭頭看雲黛一眼,雲黛連忙低頭跟上。

大理石地磚光可鑒人,繞過西邊一扇錦繡江山象牙檀木屏風,一整麵的木窗都敞開著,秋日的風不涼不燥,吹進淡淡的桂香,使得這寬敞而空曠的大殿也添了幾分人間煙火的愜意。

雲黛跟著許意晴一道行禮。

須臾,正前方響起那略顯熟悉的清淡嗓音,“都是自家人,何必拘禮,都起來吧。”

這個“都”字,讓兩人皆是一怔。

雲黛脖頸僵硬的抬頭,就見一襲月白色團龍紋錦袍的新帝手握一卷書,那雙明亮又湛黑的眼眸正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這模樣一如去年踐行宴散後,他笑著打趣她和謝伯縉,宛若鄰家兄長,儒雅隨和。

隻是如今他這笑意,莫名叫雲黛感到幾分壓迫的威嚴。

他認出她了。

不,不僅僅如此,或許在她入宮時,他就知道她裝扮成許意晴婢女的模樣混入宮來。

思及此處,雲黛膝蓋一軟,忙跪在冰涼的地麵上,嗓音發緊的告罪,“陛下恕罪,此次臣女欺瞞入宮,實屬不得已而為之。”

新帝並未立刻叫起,隻手指輕叩著案麵。

一旁的許意晴見狀,心也吊了起來,朝新帝拜道,“表兄,是我想出這個主意的,你要怪就怪我吧。她、她就是想見你一麵。”

新帝不緊不慢道,“朕又沒說責怪你們,何必這般拘謹,都起來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