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棉線刮著臉上的細小汗毛有細微的癢痛,雲黛一壁忍著,一壁羞赧與端王妃道謝。
端王妃動作利落地替她開了麵後,便走到金盆旁淨手,讓出的位置由宮裏派來的喜嬤嬤替雲黛梳妝打扮。
到底是宮裏的嬤嬤,一雙手又輕又柔,無論是塗脂抹粉亦或是梳理發髻,都好似春柳拂麵柔潤細膩,全無半點不適,雲黛老實規矩地靠著喜鵲登枝雕花的千金椅坐著,任由喜嬤嬤擺弄,許是因著昨夜嘉寧纏著她嘰嘰喳喳說了許久的話,今日又起得早,她梳著妝不知不覺閉上了眼。
等迷瞪一陣再次醒來,一照鏡子,她已然梳妝完畢。
“姑娘本就生的好看,經嬤嬤巧手,更是秀美無雙。”琥珀和紗君在旁笑著誇道,又左右攙著雲黛起身,替她穿戴那層層疊疊的大紅喜袍。
琥珀是此次隨晉國公和夫人一道前來的,嫡長子成婚這樣的大事,他們夫婦定不會缺席。
謝老夫人身子骨一向強健,又喜歡四處走動,這回也坐船過來,一來參加長孫的婚儀,二來探望長女和外孫們。從隴西一同來的還有謝叔南和喬玉珠,一對活寶在路上沒少鬥嘴,謝叔南每回在船上被玉珠追著打時,還不忘賤兮兮喊著,“長安離洛陽近,等參加完婚宴,我直接騎馬跑去洛陽白家門口敲鑼打鼓告訴他們,你喬玉珠就是個活夜叉!”
往往這時便會換來玉珠更加憤怒的吼聲,“謝南瓜,我要把你丟下船喂魚!”
當然,玉珠這麼個閨閣嬌小姐,小時候還能趁著力量區別不明顯,壓著謝叔南揍一頓,現下謝叔南長得又高又大,她哪裏跑得過他?
跑也跑不過,打也打不過,比無賴也比不過,隻能一撇嘴巴跑去喬氏跟前告狀,“姑母,謝南瓜又欺負我!”
喬氏自是幫著玉珠教訓謝叔南,“還敢去白家敲鑼打鼓說壞話?你敢去,我就叫你父親打斷你的腿!”
坐在一旁優哉遊哉看戲的晉國公,“對,你母親說得對,我打斷你的腿!”
望著靠在自家母親懷裏得意洋洋的喬玉珠,謝叔南,“……”
又是懷疑自己是不是親生的一天。
且說隴西府這邊人基本來齊,烏孫卻是實在隔得太遠,條件有限,昆莫作為烏孫之主得處理國家事務,無法前來,古讚麗太後又年事已高,經不起長途跋涉的顛簸,最後由相大祿和大王子烏洛蘭、小公主賽乃慕作為代表,前來長安出席婚儀。
沈元韶作為雲黛娘家人,端王妃本來邀請他暫住在王府內,也方便婚禮當天送雲黛出閣,可他不放心將阿依慕一個人留在外頭,婉拒了王妃好意。不過這日坊市門剛開,他就登了王府門,靜靜守在雲黛的院外,隻待吉時背妹妹出門。
被紅綢彩紙裝點的喜氣洋洋的屋內,換好華美婚服的雲黛微微低著頭,由喜嬤嬤替她戴上那頂極盡華美的雙鳳翊龍花冠。
花冠和婚服一應皆是宮廷敕造,按照超品王妃的規格,鳳冠是裝飾以金龍翠鳳,銜珠滴翠,飾以牡丹、翠葉、翠雲等裝飾,正中三顆明珠渾圓飽滿,光澤明亮,在晨曦微光中都難掩麗色,可以想象夜裏在龍鳳紅燭照耀之下,那該是何等的流光溢彩,熠熠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