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是因府裏發生的事,心中懷了怒火,見虞幼窈又當著她的麵處置茴香,便有些失了分寸了。
虞幼窈點點頭:“你明白就好,我是長姐,你們做錯了事,我自然要多包容些,母親還病著,我們做子女的,便是幫不上什麼忙,也該謹慎言行,事事妥當,免得出了什麼差錯,又惹了母親憂心,母親哪還能安心養病。”
清清淡淡的話,卻是讓虞蒹葭抿了唇兒,沒成想虞幼窈登鼻子上了臉,好像她真的錯了似的:“大姐姐說得是,母親養病的時日,家裏的事便有勞大姐姐多操持,辛苦大姐姐了。”
說完,便抬頭瞧向了虞幼窈,表情含著真誠。
坐在玉蘭樹下的虞幼窈,紅色的八幅湘裙,外罩著緙金的罩紗,身上好像在發光似的,冷不防一眼,便是連人眼也晃了去。
半大的孩子,臉兒還稚嫩得很,可掃人一眼時,卻透了淡淡的冽意,仿佛春寒料峭時,那一抹透骨的寒,氣勢壓得她忍不住手都在發抖!
眼前這人,真的是她所熟知的虞幼窈?
虞兼葭強忍著想要揉一揉眼睛,再瞧個仔細的衝動,腦海裏冷不防浮現了另一張淡冽清疏的臉。
周令懷——
虞幼窈這神態表情,是像極了周令懷。
令她想到,每回在府裏遇到周令懷時,少不得要打一聲招呼,周令懷聲音淡冽地喚她:“三表妹!”
眼睛是瞧著她,可她總覺得周令懷眼裏沒有她。
後來有一次,她偶然見到周令懷與虞幼窈一起說話,虞幼窈笑彎了眉目,眼睛亮晶晶的,一團孩子氣,便與從前一個樣子。
而一向淡冽清疏,待誰都透著疏離的周令懷,淡白的唇間吮著淡淡的笑意,喚虞幼窈:“表妹!”
聲音雖然依然冷,卻宛如冬雪初融之時,天地透出的暖意融融。
剛開始她沒覺察出不同。
後來才知道,周令懷唯獨喚虞幼窈一個人:“表妹!”
府裏其他姐兒,到了他的跟前便成了二、三、四表妹了,可見在他心裏,認可的表妹隻有虞幼窈一個人。
夏桃一路到了前院,尋了趙大:“小姐讓奴婢過來拿一本《祭孔六佾舞》,這書卻是隻有大老爺和表少爺屋裏頭有,表少爺這會還在學堂未歸。”
趙大點點頭:“容我稟老爺一聲。”
夏桃連忙道:“有勞趙管事。”
趙大去了書房,虞宗正正在寫書法,聽聞大女兒要《祭孔六佾舞》的書,略一皺眉,便道:“將夏桃領過來。”
大周朝風氣開放,但女子能隨心所欲讀的書,還是有許多限製,便如這《祭孔六佾舞》是極高的儀製,是為鼓勵學子立誌、禮生、歌生、樂生、佾生等,女子卻是鮮少讀這樣的書。
很快,夏桃便被帶到,規規矩矩地向大老爺行了禮:“今兒錦繡莊裏的孫掌櫃送府裏新做的春衫過來,有件與襴衫相似的衣裳,小姐覺得有些不妥,便讓奴婢過來借一本《祭孔六佾舞》的書,也好瞧一瞧上頭關於襴衫的記載,以免衝撞了襴衫之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