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也沒提宋明昭。
虞幼窈抿了一下嘴兒,這才接了禮物。
白芍走後,虞幼窈讓春曉妥善地將赤紅玉富貴鎖收起來,看著麵前的墨蘭有些出神。
祖母今天讓她給鎮國侯府的宋老夫人送藥茶,她就當是親戚間尋常往來。
可宋老夫人又送來了貴重的富貴鎖,卻讓她心裏頭有些不安。
在噩夢裏,她嫁給了宋明昭,被宋明昭關在小院裏,用藥養成了藥引,最後油盡燈枯,沒了價值後,又被活剝了心,死得很慘。
便隻是一個夢,她也能感受到紮針取血時,那痛不欲生的疼痛,被剜胸取心時那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絕望。
醒來後,她一直提醒自己,那隻是一個夢,並不代表什麼。
可噩夢實在太真實了,她從噩夢中醒來,不知不覺就受到了夢境的影響,仿佛多活了許多年。
她在短短兩個月變化這麼大,許嬤嬤的教養是一方麵,又何嚐不是這個原因?
便隻是一個夢,她這輩子是打定主意,要離宋明昭遠遠的,因此也不大想與鎮國侯府從往過密。
可虞府與鎮國侯府之間卻是關係甚大,牽扯甚廣,幹係甚重,兩家的姻親關係,說白了也是一種利益與共的局麵,涉及朝堂之爭,黨羽派係,遠非她一個小姑娘可以左右得了的。
所以,鎮國侯府她是避無可避。
再加之,祖母與宋祖母之間的私交,也是無從避之。
額頭上忽然被人敲了一記,虞幼窈吃了痛,就捂著額,抬頭一看,不知道什麼時候表哥過來了。
表哥目光沉沉的,有一種令人心肝亂顫的壓迫,虞幼窈心慌了一下,眨了眨眼睛,輕喚:“表哥!”
聲音軟乎乎地,叫得周令懷心尖一顫:“一個人發什麼呆呢?”
下學後,周令懷如往常一般來了窕玉院,可迎接他的,卻不是小姑娘歡快地喚他“表哥”的聲音。
他推著輪椅悄悄進了書房,瞧見小姑娘坐在窗邊,晶亮的眼睛裏,像蒙了一層灰燼,空洞無神,是痛徹心扉的絕望,連稚嫩的小臉也是一片慘白,透出與年歲不相符的驚慌無助。
他幾乎以為自己看錯了。
在他的眼裏,虞幼窈是一個無憂無慮的小姑娘。
她的眼睛會發光,就像天上亮晶晶的星子,哪怕在無盡的黑夜之中,也能點綴夜色,璀璨了星空。
她的笑容幹淨又明媚,像陽光一樣,暖融融的,能化開冬日的嚴寒與堅冰。
她的身上有一股旺盛又蓬勃的生命力,便是死灰也能複燃。
可他,卻在這樣的小姑娘身上,看到了那種仿佛墜入泥濘,粉身碎骨一般的絕望。
周令懷呼吸輕滯,輕揉了一下小姑娘的發頂:“剛才在想什麼?”
“沒、沒什麼,”虞幼窈輕抿著唇兒,垂下了小腦袋,指尖輕撚著墨蘭狹長的葉片,沉默了一瞬,又抬起頭看向了表哥,揚起了笑容:“表哥,我剛才自己學了《喪服四製》和《春秋》,有許多不懂的地方。”
噩夢和現實是不同的。
至少,噩夢裏就沒有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