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表哥在,她肯定不會像夢裏那樣慘。
而且,她現在也才十歲,談婚論嫁也太早了些。
鎮國侯老夫人從前就待她一直很親近,許是因她之前給的藥梨膏子緩解了咳疾,才送了貴重的禮物。
何必杞人憂天?!
上次在寶寧寺,宋明昭過來給祖母與宋祖母請安時,她就刻意觀察過虞兼葭。
虞兼葭雖然小心遮掩,便也如噩夢之中一般,被宋明昭吸引了心神,如此一來,很多事情便也能籌謀一番。
噩夢裏,是祖母為她定了親事,她被動接受了。
而現世,她不願與宋明昭牽扯上了,自然也不會被動接受,事情沒發展到那一步,也不必太糾結了去。
不管怎麼樣,表哥一定會幫她。
想通了這些,虞幼窈笑彎了唇兒:“表哥,我把不懂的地方都記下來了,就等著你過來向你請教呢。”
小姑娘聲音歡快,甜軟,歡歡喜喜地去書案前拿了一遝紙。
仿佛之前的無助與絕望,隻是他的錯覺一般,周令懷擱在扶手上的雙手,也不禁大力握緊。
但小姑娘不想說,他自然也不會逼問。
將筆錄拿給了表哥,虞幼窈倒了一杯熱茶,殷勤地遞到表哥手裏:“表哥,先喝口茶潤潤嗓子。”
周令懷麵容一緩,接過小姑娘雙手捧過來的茶,輕抿了一口,將茶杯擱到桌上,一邊看了虞幼窈的筆錄,一邊與她講解上麵的錯漏之處。
一個講,一個聽,不知不覺就到了午膳。
“表哥,我們去吃飯。”小姑娘聲音歡快,走到表哥身後小心翼翼地推動輪椅。
周令懷雙手轉著輪椅,配合她施力,目光垂落,青石的地麵上,不知從何時起,就鋪上了一層厚厚的深青色提花織毯,門口的檻子,也都換成了如青蕖院一般的帶坡矮檻,八仙桌,換成了圓桌,一些易碎的擺件,也都換了一個遍。
還有院子裏,礙人的花木一一鏟了,彎窄的曲徑小道,都改成了刻了花紋防滑的青石磚麵……
一時未覺,屬於小姑娘的小院,竟處處都充滿了他的痕跡。
周令懷喉嚨微澀。
進了偏廳,許嬤嬤已經讓人擺了膳,五菜一湯,都是周令懷與虞幼窈愛吃的,色香味勾動食欲。
不知不覺,窕玉院上下連他的口味都能把握得十分精準。
周令懷忍不住偏頭瞧了小姑娘。
小姑娘一雙睡鳳眼常盈歡喜,眸間亮晶,宛如星子點綴了夜色,璀璨了星空,笑靨純稚又明媚。
正如進府那日,小姑娘念的那段《藥師經》文:“身如琉璃,內外明徹,淨無瑕穢。”
周令懷突然想到,之前看到的小姑娘,她雙眼空洞,透著痛不欲生的絕望,明媚的小臉上,盡是一片死灰般的慘淡。
笑容一點一點褪卻,周令懷倏然閉上了眼睛。
“表哥?”耳邊傳來小姑娘溫軟的聲音。
周令懷豁然睜開雙眼,就見小姑娘蹲在他麵前,正擔憂地看著他,問他:“表哥,你臉色突然變得好難看呀,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周令懷眼底一片幽邃,宛如淵沉,定定地看著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