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時常安慰自己。
可人如飲水,冷暖自知。
姚氏打起了精神:“老爺剛下衙門,不如在主院歇一歇?”
虞宗慎神色淡薄:“不了,我書房裏還有公文要處理,”想到了虞霜白,他表情微頓:“我先去大房那邊看看霜兒。”
說完,也不待姚氏反應,已經大步走出了屋子。
姚氏陡然捏緊了茶杯,手臂都抖了起來。
虞宗慎與她相敬如賓,給足了她嫡妻的體麵,可對她到底有多少夫妻情份,她如今也品出了幾分涼薄滋味。
夫妻多年,她怎麼也瞧不透他的心。
也是令人心寒透頂。
屋裏頭,虞霜白正纏著許嬤嬤教她茶藝,許嬤嬤也沒推辭。
見虞霜白是真上了心,虞幼窈抿嘴輕笑,目光打窗邊一瞥,就見二叔父不知何時竟來了窕玉院,就站在院子裏負手而立,清俊儒雅的身影,棲在高大桐樹之下,竟透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黯淡。
她搬進窕玉院後,二叔父還是頭一次來窕玉院。
二叔身上還穿著官服,大約是剛一下了衙門,就來尋二妹妹了。
這才是一個真正疼愛女兒的父親。
想到之前她大病一場,除了燒得正厲害的那會,父親下了衙門讓柳嬤嬤請過來瞧了她一眼,之後一連幾天,也沒見著人。
虞幼窈抿住了嘴,走出房間,繡花鞋踩在青石的磚麵上,發出了輕微的聲響,一直到二叔父的背後,他竟也沒有察覺。
見二叔父瞧這株青梧,瞧得出神,虞幼窈出聲問:“二叔父,您很喜歡這株青梧嗎?”
表哥每回來了窕玉院,也喜歡坐在書房裏的茶座旁,瞧著外頭的青梧。
虞宗慎背影微動,這才轉過身來,唇邊含笑:“難得見到年份已愈七八百年之久的青梧,有些稀罕。”
虞幼窈愣了一下:“二叔父,您怎麼知道這株青梧已有七八百年之久?”
表哥說要用這株青梧的桐木為她斫製七弦琴,她跑到安壽堂又問了祖母一回,這株青梧的年份。
祖母隻說不清楚。
連祖母都不清楚,二叔父是怎樣知道的?
總不會是娘告訴他的吧!
虞宗慎叫她一問,猝不及防就一陣恍惚。
當年,他與大哥還沒分家,見謝柔嘉見得也多,有一次在蓮湖碰見了,謝柔嘉就說了要修院子的事:“你大哥嫌棄我一身銅臭味兒,不曉得風雅,也不耐與我一起說話,你快給我出出主意,這院子要怎麼修?我在通州有個莊子,山上長了一株青梧,聽說有七八百年之久,梧桐是雅物,我打算移進府裏,種到院子裏去。”
青梧杆直參天,有高升之意。
碧葉擎天,濃蔭遮蔽,喻意萌蔭。
落葉扶疏,知秋,知閏,更顯雅致。
桐生千年而不死,有長壽,千秋之意。
桐枯而不腐爛,也有不朽之意。
梧桐是祥木,年份越久就越好,許多大戶人家都喜歡在院子裏栽種梧桐。
虞宗慎收回了思緒,笑容淡淡地:“偶然聽你娘提過一嘴,你娘苦夏,京裏頭一入夏就悶熱得很,修窕玉院時,還問過府裏許多人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