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家的主母病了,不能管家,卻讓一個半大的孩子幫忙管家,虞老夫人是祖母心慈,為孫女兒籌謀鋪道兒。
可窈窈半大的孩子,就要像一個大人一樣忙著操持家裏,便是有祖母護著,在府裏頭的日子也不是那麼自在。
他也有注意過楊氏,表麵上瞧著是大方得體。
可與他說話時,眉毛不自覺地上挑,眼神兒也吊了幾分,客氣擺在了臉上,說在話裏頭,可這輕慢不屑的態度,卻是見微知著。
也見得這個繼母是個什麼玩意兒。
不過想來也是,姑母去世百日,虞宗正就迫不及待把人迎進了門子。
對外說是,虞老夫人年歲大,沒精力照料還在繈褓中的嫡長女,再加上窈窈早生了一些天,實在令人擔心,唯恐輕疏了去,家裏不能沒有主事的人,因為娶的是虞宗正上峰家的庶女,首先都察院那頭也不好多說了,外人雖然覺得倉促,難免會生出一些揣測,可大理上也說不出一個所以然,飯後餘談幾句便罷了。
可謝府卻是心知肚明,這話也就糊弄外人。
謝景流眼中掠過一絲嘲諷。
虞大老爺怕是一早就與這楊氏女勾搭上了,虞兼葭也不是真的早產,所謂的世代書香,卻是一屋子醃臢玩意兒。
虞幼窈眼眶微澀,眨了眨眼睛,將眼裏的澀然掩去,不滿地撅嘴:“三表哥,哪有你這樣說人小老婆子的,敢情我孝順長輩,還孝順錯了?”
從前父親嫌棄她不曉得輕重,不懂事。
祖母倒是不嫌棄她,可也希望她多學些規矩,還請了許嬤嬤進府。
也隻有外祖父他們,待她才是一片赤誠,才會認為,她隻是一個半大的孩子的,這個年歲,該想著吃喝玩鬧。
恰在這時,一陣軲轆聲響。
虞幼窈一轉頭,就見了長安推著表哥過來,連忙說:“表哥,你說,我到底哪樣像個小老婆子了?”
周令懷表情微頓,想到小姑娘也時常說他像個“小老頭”似的,這下風水輪流轉了,莫名就有一種喜感。
但小姑娘愛麵子,可真不能笑了去,惹了小姑娘惱怒。
周令懷搖搖頭:“表妹也不到十歲,半大一點。”
謝景流挑了挑眉,瞧向了周令懷。
半大的少年坐在輪椅上,一身玄纁黑直綴,顯得莊重,透了雍容矜貴,端是風華內斂,氣度深藏。
除了虞老夫人,表妹鮮少在信裏提及府裏的人事,上次在信中,卻寫了不少表哥的話。
在安壽堂,謝景流就特別注意周令懷。
似是感受到謝景流不加掩飾的打量,周令懷抬眸。
兩人的目光一碰,虞幼窈便覺得氣氛有些不大對,轉頭瞧了三表哥一眼,又回頭看了表哥一眼。
於是,連忙開了口:“三表哥,這是我表哥周令懷,打幽州來的,這段時間對我一直十分照顧……”
小嘴兒叭叭地說,表哥身子不大好,每日卻還要特地抽時間上窕玉院,指導她練字,課業,琴藝,還斬了青桐的陽桐之木,要親手給她斫琴,之前還送了香扇……
好像生怕旁人不知道,表哥對她有多好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