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這、這太貴重了,可使不得……”虞兼葭白著一張臉兒,反應過來後,連忙就要伸手去摘了臂釧還給長興侯夫人。
讓虞幼窈這般鬧騰了一場,她卻是不好再收長興侯夫人的東西了。
長興侯夫人握著她的手,親切地說:“小孩子家家的,穿金戴銀才好看,可不行太素了去。”
長興侯夫人執意要送,虞兼葭哪兒再繼續推辭?
恍然間就想到,當日在寶寧寺,打宋老夫人手腕上,戴到虞幼窈腕子上的羊脂玉鐲,頓時覺得連腳也不那麼疼了,眉目也不禁輕翹了一下。
楊淑婉瞧向了虞兼葭,忙聲道:“還不趕緊謝謝長興侯夫人。”
虞兼葭唇邊露了一個羞澀地笑容,隻是臉色太蒼白了些,顯得病弱:“長者賜,不可辭,多謝夫人!”
長興侯夫人瞧了一眼她的臉色,便挪開了目光。
心裏倒是有些惋惜,大約折騰了一陣子,虞三小姐瞧著臉色慘白的,看來身子骨確實太弱了一些,這樣的身子骨,便是性兒再好,顯貴人家卻也是不敢要的,免得傷了家中子嗣。
而她一般想的,還有在場一眾暗暗關注長興侯夫人的夫人們,姐兒們的性情,是要從打小就要仔細相看的,將來也好心裏有底,無論是交好,還是結親,也能自個兒心裏明白,也就不能叫人輕易糊弄了去。
這樣病弱的身子,真是可惜了。
——
長興侯府後門的幽巷裏,不知何時停了一輛灰布馬車,從外麵看著不起眼的馬車,內裏卻很大。
寶寧寺離京裏至少也得一個多時辰。
但周令懷是讓暗衛背著,直接打山裏下來,馬車也專挑近道走,節省了大半路程,生生半個時辰就到了京裏。
馬車內擺了一張小幾,上麵燒著小碳爐煮茶,鮮爽醇香的茶,伴著一絲一縷的藥香,彌漫了滿車。
周令懷眉目低斂正在分茶,他技法熟爛,下湯運匕,別施巧決,一舉一動都透了雅人致深的意趣。
不大一會兒,茶麵湯紋湧動,凝彙了一個“虞”字,卻是須臾即逝,來不及眨眼,又凝彙了一個“幼”字,轉瞬即變了一個“窈”字。
一湯三變,當今世上能做到這點的,隻怕也沒得幾個。
暗衛精通一些口技法,將虞幼窈與曹映雪之間的口角,也模仿得唯妙唯肖。
周令懷拿了茶鬥,瓢了一鬥斟進茶碗裏,蟹爪天青的汝窯茶碗,宛如堆脂瑩潤,金黃的茶湯,盛於碗內,清淨透徹,宛如一汪琥珀。
他低頭聞茶,眉目微斂,墨長眉,壓著眉骨,如一把鋒刀裁入了鬢邊,耳邊是暗衛一字一句的稟報。
“可是沒叫人白白欺辱了去。”
暗衛可算鬆了一口氣。
“但,”周令懷擱下了茶杯,杯底磕碰著小幾,發出“咯噔”一聲:“這茶杯不該用潑,應該用砸。”
最後一個“砸”字,叫他咬重了一個音,透了一抹狠戾。
暗衛的心跳,頓時也如這茶杯似的,被高高端起,又被沉沉擱下,發出了一聲“咯噔”聲響,險些沒將腦袋也垂到地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