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老夫人輕撚了佛珠,輕道了一聲:“可真是造了孽去!”
一句造了孽去,也不是知道在說自己,還是在說旁人,虞幼窈目光輕閃,低聲道:“祖母原是打算將木槿配給哪個?”
虞老夫人道:“是外院趙木匠的兒子,是個老實忠厚的人,今年剛滿了二十,比木槿小了三歲,都說女大三,抱金磚,趙木匠家有祖傳的木匠手藝,在府裏也得用,有個手藝傍身,將來日子也過不差,我原也打算,過兩天就找了趙木匠說這事,哪兒曉得……”
確實是個不錯的人!
表哥進府之後,青蕖院裏的木匠活,也都是趙家父子在做,是一把好手藝,做事也盡心盡力,可見祖母也是花了心思。
虞幼窈握著祖母的手:“也是她自個沒福氣。”
趙木匠在府裏得用,手藝人無論在哪兒,都能叫人高看一眼,可比端茶送水的丫頭強,木槿到了外院,日子也能過得體麵,哪兒會比在主院裏差?
祖孫倆說話,卻是沒理會一旁低頭抹淚的楊淑婉。
楊淑婉連哭也是沒得意思。
她拖拖拉拉不肯交管家的鑰匙,除了是真不想交之外,還有就是因為木槿的事還沒處理好了,擔心虞幼窈管了家之後,這事就插不上手。
是做了一番安排之後,才交管家的鑰匙。
木槿關進了扶風院後,下人們少不得幸災樂禍地嘲諷——
她派人盯著扶風院,聽到有兩個婆子在說木槿的話,就悄悄地支使了從前與木槿交好的婆子過去,給木槿送東西。
老夫人關了木槿,卻並不禁止旁人過去瞧她,平常送些吃食什麼也不打緊。
那婆子一進了扶風院,就聽到了一通風涼話:“都關了這麼久,還不知道要配個什麼樣的人,從前多麼風光的一個人啊,嘖嘖,還真可憐……”
那婆子一聽就來了氣,拔高了大嗓子,就吵嚷了起來:“說什麼呢,木槿隻是躲懶叫人發現了,這才叫老夫人罰了,都過了這麼久,老夫人也沒將木槿配人,木槿到底是主院的人,又是大夫人跟前最得力的丫頭,伺候大夫人十幾年,沒功勞也有苦勞,大夫人一直念著木槿姑娘的好,這段時候就沒少提及木槿姑娘。”
第二日,木槿提出要拜見她,顯是將這話聽了進去,就想見一見她,向她求了情,興許就不用配人了。
木槿關了好些天,出了扶風院肯定是要先回屋裏梳洗,吃些東西。
她安排人將混了耗子藥的湯羹送到了木槿跟前。
木槿無知無覺就吃了,咽了最後一口氣,李嬤嬤就悄悄過去清理了現場。
這一切都安排得神不知,鬼不覺。
便是老夫人,也查不出什麼來。
這時,虞幼窈與祖母說完了話,轉頭瞧了楊氏,柔聲道:“我知道,母親心裏難受,木槿七八歲大點,就在母親院裏伺候,與母親也是主仆情深,之前木槿偷奸耍滑,犯了錯,母親也是氣狠了,這才同意將木槿拉出去配人,哪兒能想到,木槿也是個烈性的丫頭,臨死前還心念著母親,大約也是覺得,以後再也不能在母親跟前伺候,想不開,這才吞了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