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高瓶裏頭,也就零散地插了幾個卷軸,若是將她之前討要的畫作放進去,高瓶裏頭也能滿滿當當地。
虞幼窈眼神飄啊飄地,在書房裏頭亂瞟:“表哥不想給就算啦,我也不是非要不可。”
周令懷被小姑娘心虛的表情逗笑了:“以後再給表妹畫旁的畫作。”
至於這幅《菩薩蠻》……
他時常會想到,小姑娘站在菩提樹下許願的畫麵,滿樹菩提,不如她明淨鮮妍,世間萬千琉璃佛,亦不如她淨無瑕穢。
他恍如顧愷之夜夢洛神,不曾親眼見了那畫麵,卻也生了心限遐思,雖沒如顧愷之一般,畫下了千古第一畫《洛神賦圖》,卻也畫下了這一幅《菩薩蠻》。
菩提樹上,許願帛千千萬萬,遇風更落,卻偏叫他見到了,小姑娘替他許願的那一條許願帛。
他不信佛家,卻也信了幾分所謂的因果偈。
所以,這幅《菩薩蠻》他想自己收珍藏著。
原也覺得,以後再也不好意思,向表哥討要畫作的虞幼窈,一聽了這話,又笑了起來:“這可是表哥自己願意給的。”
周令懷頷首:“嗯,送給表妹所有的筆墨,也都是我自己願意。”
虞幼窈笑彎了眉毛:“表哥放心啦,你送的筆墨,我都有薰了麝,用上好的香樟木盒子保存,每隔一段時候,就拿出來通風,一定能長長久久地保存下來。”
周令懷彎了嘴角。
虞幼窈這才轉了話:“今兒閑雲先生進府,表哥怎麼還呆在青蕖院裏?不打算去西房那邊看看嗎?”
萬一表哥得了閑雲先生青眼,隨便點拔幾句,不知勝讀多少年書。
雖然表哥身懷天人之才,便是沒有閑雲先生指點,也很厲害啦!
但是,閑雲先生盛名天下,能見一見聞名天下的大聖賢者,瞻仰一下他的才德,不正是天下學子,夢寐以求的嗎?
周令懷輕笑了聲:“你可知道,閑雲先生四年前曾遊曆至幽州?”
虞幼窈先是點頭,然後又想到了什麼,瞪大了眼兒:“表哥,你不會四年前就見過閑雲先生吧!”
算一算時間,閑雲先生遊曆幽州,也是剛入秋,同年秋末,狄人大舉進犯,距今也有三年多,將近四年了。
周令懷頷首:“有過一麵之緣。”
虞幼窈吸了吸氣,便想到一樁事來:“我聽聞,閑雲先生於幽州城內,擺下了珍籠棋局,卻無一人破解,最後這一局棋,被一個神秘少年破解,那個人不會就是表哥吧!”
周令懷但笑不語。
自那之後,便有傳言說,那個神秘少年是幽王世子殷懷璽,卻並未大肆傳開,知道的人也不多,後來狄人大舉進犯,便再無人提及此事,再後來幽王以謀逆論處,沒人敢提這事,直到閑雲先生進京,收了宋明昭為徒,一個死人也不足道之。
“表哥,你太厲害啦,”虞幼窈一臉唏噓地看著表哥,眼兒裏滿滿的崇拜:“不過,你與閑雲先生有過一麵之緣,也算是舊識,他進了虞府,你不用去拜見嗎?”
周令懷唇勾子,輕輕一挑,帶了隱秘地笑:“他這一輩子,大約都不想看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