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5章(1 / 1)

虞幼窈緊抿著唇,單薄的身子也輕顫著,忍了又忍,還是掀了車簾,大街上百姓爭相奔走,人潮一窩峰地朝長安右門跑去。

一片嘈雜,淩亂。

高祖皇帝定都北都,置登聞鼓於長安右門外,命六部給事中輪流主理登聞鼓。

凡敲登聞鼓者,先仗責三十,不死,便可立即直達天聽,由皇帝親自受理。

如遇從中阻撓者,以奸臣論處。

因仗責三十這一條,百姓都對登聞鼓退避三舍,若非重大冤情,沒有人敢敲登聞鼓,畢竟三十板子打下來,命能不能保住,還是未知數。

所以,自大周建朝以來,登聞鼓響過的數次委實不多。

可為數不多的次數,每一次都是一場腥風血雨。

高宗皇帝在位時,有一年江南水患,江南有一位官吏上京敲了登聞鼓,狀告工部、夥同監工的太監,當地豪紳,貪墨修河道的工款,江南水患,大壩決堤,百姓死傷無數……

高宗皇帝親理了此案,任命欽差大臣,賜尚方寶劍,允先斬後奏,結果這一把尚方寶劍一路從江南殺回了京兆,一直殺到深宮,三百多名朝臣、宦官、豪紳,殺了一個血流成河,將朝野上下,都殺破了膽兒。

除此之外,凡登聞鼓下,如有陳告機密重情者,受狀具題本封進。

所以,登聞鼓除了“申訴冤枉”以外,還重大機密的奏報。

故而,便是鮮少有人敲登聞鼓,朝中也沒人敢怠慢了登聞鼓,生怕延誤了重大機要,殺頭還是輕重。

虞幼窈沒想到,自己難得出一回門,就遇到了這事,抖著手放下了車簾,臉色也不禁白了又白。

馬車快馬加鞭地趕回家中,耳邊能聽到馬啼“噠噠”,高高揚起,重重砸下,車夫的鞭子,揮得“啪啪”直響,因此馬車裏十分顛簸,沒一會兒,虞幼窈就被顛得麵色慘白,額頭直冒冷汗,死死地抓住車裏的銅環。

不知道過了多久,快馬疾行的馬車倏然慢下。

虞幼窈昏昏沉沉地問:“怎麼回事?”

車夫來不及回答,虞幼窈就聽到門外,傳來一道呼喊的聲音:“臣,幽州府,州府葉梟慈之子葉寒淵,狀告長興侯其罪十宗。”

虞幼窈耳朵一炸,抖著手,猛然掀開了車簾。

前麵有兩個衙吏,腰間佩著大刀,拖著一個滿身血汙,手腳都上了銬鏈的男人,一步一步走在長安街上,鮮血淌了一路。

街道兩旁人山人海,百姓們聚在一起指指點點。

馬車被堵住,走也走不了。

葉寒淵長得高大,英武,便是滿身血汙,也掩不了一身傲骨,一身鐵骨錚錚。

州府一職,秩正三品的外放大員,手握實權,可調兵馬,錢糧,主管北境三十餘城,乃一地封疆大吏。

葉梟慈的兒子,葉寒淵進京敲登聞鼓,甘受三十杖刑,狀告長興侯!

這、這簡直比藩王進京,還要駭人聽聞。

內閣首輔夏言生,才下朝回到家裏,剛換下衣裳,端了一杯茶喝,就聽到外頭“咚咚咚”的聲音,敲得連耳朵也有些發懵。

他端著茶,轉頭問身邊的小廝:“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