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遠伯很清楚,動了他,就是在動皇上的利益,皇上是不可能舍棄他,所以他並未把殷懷璽放在眼裏。
對於他來說,舍棄一個長興侯固然可惜,可長興侯不濟,守不住幽州,也鎮不住幽州十萬兵權,還惹了一身騷,為免牽連到他身上,舍棄了便也舍棄了。
皇上要保他,殷懷璽就算鬥倒了長興侯,也鬥不過他。
可是接下來,李其廣發動叛亂,讓他自亂了陣腳。
他因當朝拒戰,惹了皇上不滿,卻是一步錯,步步錯。
殷懷璽以殘病之身自請出戰,更是出乎他的意料。
殷懷璽去了山東之後,所有的一切都脫離了他的掌控,內閣借了他拒戰,惹了皇上不滿,利用幽王一案,大肆清除他在朝常的黨羽勢力。
爾後山東大捷,天下悠悠眾口!
不知不覺,殷懷璽的刀已經架到他的脖子上。
待他發現時,已經是毫無招架之力。
直到這時,寧遠伯才恍然驚覺過來,殷懷璽手裏的刀確實沒有對準他。
殷懷璽隻是將手裏的刀,借給了內閣。
利用內閣,一步一步地削弱了他的勢力。
又謀算了君心,一步一步讓皇上對他失去了信任,讓皇上覺得他不堪重用,讓他在皇上麵前失去了利用價值。
是誰說君心難測?
從超一等威寧侯,到二等寧遠侯,再到三等寧遠伯。
殷懷璽一步一步將他逼至如廝境地,由始至終,殷懷璽謀算的就是君心啊!
殷懷璽沒有親自對他下手,隻是把刀借給了皇上而已。
對他下刀的人,也是當今皇上啊!
下了朝後,寧遠伯一腳深,一腳淺地回到府中,降爵的聖旨後腳就到了府中。
府裏一片愁雲慘淡。
寧遠伯親自帶朱公公去了祠堂。
朱公公沒有進去:“寧遠伯,咱家就在外麵等著,你盡快取了誥劵交給咱家,咱家也好回宮向皇上複命,”說到這兒,他似笑非笑地盯著寧遠伯,不輕不重地提了一句:“皇上還等著呢。”
寧遠伯痛恨這朱閹人尖酸刻薄的嘴臉。
想到從前蘭妃,還是陸皇貴妃,自己也還是權傾朝野的威寧侯時,這些個閹人,哪個見了他不是點頭哈腰,迎奉討好?!
如此見他失勢了,就換了一副嘴臉。
當真是可恨至極。
寧遠伯心裏痛恨,麵上卻還要維持著客氣:“便有勞公公先等著。”
進了祠堂,寧遠伯自覺無顏祖宗,先給祠堂裏的列祖列宗,上了三柱香,告了罪之後,取出了供在祠堂裏的誥劵,神情複雜地瞧了半晌,這才捧著出了屋。
將誥劵交給了朱公公。
朱公公一刻也不耽擱,就帶人回宮複命去了。
降爵寧遠伯的誥劵,擇日才會下達,屆時還要挑好了黃道吉日,舉家沐浴淨身,祭拜了祖宗之後,再供奉到祠堂裏去。
半點也不能輕忽。
送走了朱公公,寧遠伯仿佛被人抽了脊梁骨,身體頓時頹頓下來。
他神情複雜地交代妻子:“派人盯著宮裏的動靜,一有消息立馬告訴我。”
就這樣心急如焚地等了一整天,宮裏一直沒有消息傳來,沒有消息,也就是好消息,寧遠伯終於籲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