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隻是合理地提出疑問!
擔心表哥,還擔心錯了?
周令懷彎了唇:“丹藥片燃起後,孫伯就一直守在旁邊盯著,一旦丹座燒灼,會及時熄了火,不會真的灼傷皮肉。”
這麼一解釋,虞幼窈就放心了一許多。
這才注意到,表哥身上隻穿了一條短褲頭,虞幼窈又嚇了一跳,連忙躲了眼睛,在屋裏飄來飄去,就垂了下頭,盯了自己露在裙子外頭鞋尖尖,耳根子也有些熱了。
可這種羞怯的情緒沒一會兒,虞幼窈就又想到,方才驚鴻一瞥,瞧見表哥身形削瘦的模樣,心裏頭又止不住地發酸。
表哥常年病弱,又受腿症折磨,平時胃口也不大好。
也是好不容易,精心調養了兩三年,這才養好了一些,可饒是如此,表哥瞧著依然比一般人要瘦弱許多。
虞幼窈又抬眸瞧了表哥,這會強忍著羞怯,沒有躲開眼睛。
表哥雖然很瘦,卻身骨修長,皮肉冷白硬朗,像極了堅硬的漢白石,骨像嶙峋峭拔,不像病弱的公子,倒像經過風吹雨打,雪壓霜欺後,千錘百煉的孤崖。
堅實、料峭。
是啊!
表哥怎麼可能會是手無縛雞之力的病弱書生呢?
病痛的折磨,將他磨礪得堅不可摧。
雙腿不良於行,他也不甘心做一個躺在床榻上,隻會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廢物。
即便生活上,有種種的不便,他也都一一地咬牙撐過,克服。
他每日都練習臂力,腰力,用腰臂代替雙腿,讓自己不必依靠旁人,也能生活自理。
他每日雕刻,鍛煉自己的手、眼,雙腿做不到的事,他另劈蹊徑,盡可能地用更靈活,更敏捷的雙手去完成,甚至做得比所有人都要更好。
這樣的表哥令人欽佩,也令人心疼。
這樣的表哥隻會讓她,忍不住地想要心疼,親近,又怎麼可能會因為“男女大防”這種理由,而疏遠呢?
也許她並不是一個合格的大家閨秀。
她向往表哥嘴裏,無拘無束的北境生活,很想親自去看看。
渴望掙脫出禁錮她的這一座樊籠,向往更自由的空氣。
也許她天生就離經叛道。
葉女先生剛進府那幾年,每日講的課,都離不開女子的各種教條閨規範,她不喜歡聽,就經常借故逃課,就算被罰了,也咬牙認了。
她打小就知道,這些所謂的教條閨範,是對女子的束縛。
她以為逃課,就能逃避。
也是在大病了一場,又被虞宗正打了一巴掌,她才幡然明白了,所謂的教條閨範,不過是她的保護色。
學了它,可以保護自己。
她努力表現的溫良大度,一言一行周全妥當,叫任何人都挑不出錯來,但她的經離叛道,依然深藏在骨裏頭。
表哥應該是知道的,教導她《四書五經》,《史記》,《資治通鑒》,從不限製她,該能什麼書,不該讀什麼書。
表哥還會給她講,各地的風土人情,從來不會認為,身為女兒家,她就該老老實實呆在內宅深閨。
在她心中,表哥不光是疼她的表哥。
也是她的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