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他在承受這種深入靈魂的痛苦之時,用更大的意誌力、耐力、毅力將這些烙印撫平,將那些絕望地,痛苦的,根深蒂固的過往陰影鏟除。
阻礙他重新站起來的,從來不是雙腿。
而是他自己。
確切地說,是從前的自己。
他需要征服,戰勝的也不是雙腿,而是從前的自己。
世人習慣了以別人為敵人,去戰勝,去征服,甚至去鬥爭。
鮮少有人會把自己當作敵人,對自己是絕對的臣服,絕對的服從,本性如此,想要逆己,是何等的艱難?
可那又如何?
殷懷璽想要做的事,諸天地鬼神,世萬千魍魎,無人可以阻止。
不過本性。
逆了便是!
身體劇烈的顫抖著,他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白,泛青。
又以令人驚恐的速度,變紅,透紫。
豆大的汗爭先恐後從額角冒出來,沿著麵頰,不停地滾落。
他嘴裏喘著粗氣,喉嚨裏發出“嗬嗬嗬”地聲響。
虞幼窈看到,表哥額頭上的青筋都迸出來了,止不住地在額間跳動、抽搐,表哥死死地抓著輪椅扶手,手背上一條條青筋,縱橫交錯著浮起,一條條筋絡從手背上,一直蔓延到手臂上,瞧著十分駭人。
虞幼窈驚恐地看著表哥,呆呆地,像是被嚇到了一樣。
原以為重新站起來,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多練練就好了,卻萬萬沒有想到,這對表哥來說,卻是一種痛苦地折磨。
在虞幼窈驚恐茫然的目光之中,周令懷站起來了。
他臉色一片慘白,短短時間,一雙唇已經幹裂了皮,卻維持著自己搖搖欲墜的身形,去看虞幼窈:“我站起來了。”
一句話說完,他身體一歪,就跌回了輪椅。
輪椅被固定原地,好險沒出亂子。
這一次站立,僅維持了片刻。
就這一片刻,也隻是為了向虞幼窈證明,他能做到,她所期待的畫麵,他也會一一去幫她實現。
僅片刻時間,用盡了他全身最大的力量,也用盡了他生平所有的意誌力。
然而,這僅僅隻是一個開始。
虞幼窈哭著撲進了表哥懷裏:“表哥,不試了,我們不試了,等表哥再治療一個療程之後,我們再試好不好……”
她不知道,就在表哥嚐試著站起來的這段時間裏,表哥到底經曆了什麼。
事實上,表哥並不是一下就站起來的。
她親眼看著表哥,雙手從大力握著輪椅的扶手,到手臂支撐著扶手,就用一雙手臂,用折彎的手肘,一點一點地支撐了全身的重量,支撐了他雙腿,從劇痛,到掙紮,到咬牙,他用雙臂,又殘破的雙腿,支撐了全身的力量。
這個過程並不短,至少有小半柱香(五分鍾)的時間。
太嚇人了。
“別、別哭咳……”一開口,嘴裏就有一股腥甜,嗆進了喉嚨裏,周令懷用力咳了一聲,血沫從嘴裏、鼻子裏流出來。
“表哥,你怎麼流血了?”虞幼窈慌了神,胡亂地用帕子,幫表哥擦拭口鼻處的血:“這是怎麼回事?”見表哥癱在輪椅裏,臉色慘白透了蠟黃,她連忙驚慌地大聲叫喊:“長安,孫伯,你們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