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乍然提了宋明昭,也隻是隨口一說,並沒有其他意思,可表哥明顯不喜她提宋明昭這人,她不提就是了。
周令懷目光微深:“窈窈——”
“嗯?”虞幼窈狐疑地看向了表哥,
小姑娘眼兒無辜透亮,宛如一汪湖水一般,透了瀲灩粼粼,周令懷的表情,不覺就放柔了些,語氣卻微沉著:“我不是大度的人。”
宋明昭醉翁之意不在酒,對虞幼窈的覬覦,令他如鯁在喉。
虞幼窈聽得直發愣,表哥這話是什麼意思?
明昭跟表哥大不大度有什麼關係?
小姑娘輕眨了眼睛,不解地望著他,周令懷啞然失笑:“不明白也好,總歸也不是多重要的人事。”
這下虞幼窈聽懂了,連連點頭:“原也是不相幹的人,也不必理會。”
周令懷又笑了,抬眼瞧了小姑娘,今兒戴的流蘇步搖,是他前段時間,閑來無事雕做的,他精通雕刻,刻一個玉簪不在話下,可流蘇首飾工藝十分繁瑣,他覺得虞幼窈戴流蘇很好看,還特地找了書學做,費了不少功夫。
現在看來,小姑娘戴了他親手做的首飾,倒也值得。
通體玉白白玉簪,雕成了一簇玉簪花樣,簪在小姑娘鬢側處,長短不一,錯落有致的流蘇墜子,從花蕊裏墜下,長及耳側,一朵朵玉簪小花,墜在流蘇下麵,輕盈地晃動,襯得小姑娘模樣兒嬌柔妍雅。
虞幼窈托了腮:“表哥,這就是你為寧遠伯府安排的死局?”
涉及了科考舞弊,皇上也保不了他。
周令懷似笑非笑:“不過是項莊舞劍。”
虞幼窈瞪大了眼兒,表哥的意思是,他雖然劍指寧遠伯,其實另有意圖?
很可能表哥之前不動寧遠伯,等的就是這個機會。
聯想到“幽王一案”牽涉重大,虞幼窈心中漫出了寒意,她意識到,表哥顛覆朝綱的時機也到了。
虞幼窈心裏很複雜。
想到為了博取皇上的信任,不惜毀先人舊典,燒人祖宗法典,罔顧天下悠悠眾口,隻期圖窮匕見的東寧王。
不惜送世子進京做了質子,野心昭然若揭的梁王。
還有不顯露山水的鎮西王。
他們哪一個不是懷了不臣之心?
《史記/淮陰侯列傳》言:“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大周朝失其民心,群雄逐鹿以爭奪,也不過是順天而為,大逆不道也好,亂臣賊子也好,也不過是成王敗寇。
這些人,是一個能比一個豁得出去。
時隔兩年,很多事虞幼窈都想明白了,當初在寶寧寺,在無意間窺破了表哥的行跡,她已經做了選擇。
既然做了選擇,就沒什麼好逃避了。
她隻需要做好自己的事,讓表哥無後顧之憂便好,至於其他的事,也不是她一個內宅女子可以幹涉的。
虞幼窈呶了嘴兒:“表哥每天算計這麼多,明明還坐著輪椅,為什麼還長這麼高?”
她的個頭也不算矮,可一想到比她小了半歲,一直病歪歪的虞兼葭,都趕上她了,她就覺得自己,其實還能長快點?
周令懷表情一言難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