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欠了虞兼葭。
像她這樣身世“不堪”又“肮髒”的人,最好的結果,就是悄悄地“病死”在家中,不該活在人世間。
讓她做了虞兼葭的血藥引,救虞兼葭一命,也算是一報還一報,還能她多活幾年,也算是仁慈了。
合情又合理。
所以,鎮國侯府對她不聞不問,縱容宋明昭的惡行。
虞宗慎又在哪裏呢?
老夫人去世了,他肯定是回了族裏丁憂,如無皇上宣召,除非丁憂三年期滿,是不能隨意回京。
身處京裏的姚氏,恨她都來不及,又怎麼還會管她呢?
這才是噩夢裏,大窈窈淒慘的全部真相。
殷懷璽也想到了這些,握了握她的手,手如柔荑,卻一片濕涼:“無事,總歸隻是一場噩夢。”
“我現在覺得,那真的隻是一場夢了……”虞幼窈重新閉上了眼睛,乍一闔上雙眼,就感覺眼睛幹澀地刺痛。
這次,殷懷璽沒急著走。
果然!
緊繃的腦弦兒一放鬆,虞幼窈太陽穴漲疼得難受:“如果,有一天我得了重病,需要以人血作引,人心入藥,你會像宋明昭那樣,將一個孤苦伶仃的無辜女子,關在破陋的小院裏,殘忍地將她養成血藥引嗎?”
她對宋明昭了解不多。
接觸之後,難免就有些疑惑,宋明昭這人,雖然不怎麼坦蕩,也還算是個君子,也不像噩夢裏那樣喪心病狂。
殷懷璽目光幽深:“本質上,我和宋明昭其實是一種人。”
虞幼窈瞪大了眼兒,眼底盤踞著紅血絲,看起來很憔悴:“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你真會這樣做?”她聲音又氣又急,麵頰湧現了一片潮紅,沙啞的聲音也拔高了一些,顯得惱怒極了:“殷懷璽我不準。”
“別生氣,”殷懷璽握住她的手,聲音柔和:“你不準,我就不做。”
虞幼窈愣了:“說清楚,你什麼意思?”
“會不會這樣做,取決於你,”殷懷璽彎了一下唇兒:“你一心向善,我一心向你,你不喜歡的事,我就不會做。”
宋明昭會做,是因為虞兼葭想做。
男人會輕易為了一個女人改變立場,甚至是原則,眼、耳、口、心被蒙蔽,看願意看的,聽想要聽的,思想要思的,那些所謂的是非、黑白、對錯、善惡,都變得微不足道了,鬼迷心竅也莫過如此!
遇到對的人,會變好。
遇到壞的人,就會變壞。
他爹遇到了她娘,變好了。
宋明昭遇到虞兼葭,變壞了。
他有幸遇到了虞幼窈,一切都在變好。
虞幼窈終於鬆了一口,又強調了一遍:“我不喜歡,所以表哥不許做。”
說完了,她就覺得有哪裏怪怪的。
——你不準,我就不做!
——你一心向善,我一心向你!
——你不喜歡的事,我就不會做!
殷懷璽方才說的話,突然就在耳邊回響,虞幼窈心中突然湧現了一股異樣的情緒,帶了一點青澀酸意,仿佛從前吃過的青梅果子,咬一口,酸意在嘴裏彌漫,一下就衝到了臉上,臉兒都微微地發熱發燙,待酸意漸漸平息,就有一縷香甜縈繞,齒頰留香,甜入心扉,所以她從前是很喜歡吃青梅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