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善德之善,是心懷天下,為民承重。
殷懷璽蹙眉:“你做的比他更多,是你與朝廷斡旋,取得了朝廷的支持,逼得士紳出錢出糧,我才會允許大批的流民湧入北境,你走了前麵九十九步,虞善德隻是將你沒走的最後一步,走完了。”
虞幼窈輕笑了一聲:“我沒有和德族兄比較的意思,隻是有感而發,欽佩他心向張公,稟天地正大之氣,學聖賢正大之學,蘊之而為道義,天下至罕至鮮。”
文人學子們,奉張公為聖賢,可這世上又有幾人,敢為張公所為?
謝景流搖了搖折扇:“文人大多都抹不開臉麵,也愛惜名聲,敬張公,卻不敢效張公,恐有東施效顰之嫌,惹人發笑,便是虞善德,一開始也隻是打算和流民們一起挨餓受凍,吃草根,剝樹皮,帶流民們來北境,隻是沒想到,一路上會遇到更多逃荒的流民。”
“後加入的流民,手中沒有糧食,經常搶奪其他人的糧食,加之朝廷派兵鎮壓,為此死傷了很多人,他極力安撫流民,迫不得已,才抹開了臉麵,效仿張公,遇城則入城,請求城中富戶賑糧。”
“他出身名門,是虞氏宗長之子,兩榜進士,選館庶吉士,翰林院侍講,天子近臣,各地雖然都關了城門,禁止流民進入,卻攔不住他,對城中多半富戶來說,他是不能得罪的,多多少少肯定是要出一些糧的。”
虞幼窈有些好奇:“你們對德族兄的行為,好像一點也不驚訝。”
殷懷璽道:“沒什麼好驚訝,虞氏族能從前朝傳至如今,出幾個大德之士,不是很正常嗎?世族教化族人,是為了光耀祖功祖德,如虞宗慎高官厚祿,是光耀祖功,如虞善德這般為民承重,又何嚐不是光耀祖德?”
一個大家族,有好的一麵,也有壞的一麵,虞氏族行事對外還算正派,對內也算公允。
雖在謝氏頭上,難免有些重利,但換一方麵來說,對虞氏族而言,謝氏是虞氏婦,每一個族人,都在為家族做貢獻,俗話說,有多大力氣,幹多大的活兒,謝氏錢多,自然要在這方麵,多出力。
站在家族整體的利益上來說,這也沒錯。
謝氏也明白。
如果沒有謝氏當初長遠的眼界,主動送了虞氏族三成利。
虞幼窈後來,如何能輕易歸母族?
虞老夫人是一方麵,但追根究底,又何嚐不是謝氏為女兒,在族中結下的善緣?
如沒有謝氏當初的深謀遠慮,現如今虞幼窈,又如何能和虞氏保持良好的親緣關係,在虞幼窈需要時,不遺餘力地幫忙她?
早前幫她在朝中下絆子,拖延了賈州府,謝府和她才得已順利撤離泉州。
現下又幫她做成了“國策”這件事。
這其中固然有虞幼窈身份尊貴的原因。
又何嚐不是虞氏族對待族人的態度?
虞幼窈深以為然:“流民們有了主心骨,也有了糧食,餓死的人,會越來越少,因為暴亂而造成的傷亡,也會越來越小,活下來的人,也會越來越多,饑民相食,易子而食的慘劇,也不會再發生了,這樣真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