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付士紳的關鍵,就在一個“紳”字上。
她動不了士族,還拿捏不了那些豪紳麼?
隻要拿捏了他們,就能順藤摸瓜,牽連到士族身上。
雖然不足以將士族連根撥起,但她的目的,原也不是為了將士族徹底鏟除,畢竟士族是發展北境的基石,若趕盡殺絕,北境難免會陷入內亂,這對殷懷璽不利,大幅度削弱士族勢力,才是她的根本目的。
……
北境境內,有兩大道地藥材產地。
一處是以襄平城白家為首的,關東道地藥材產地,也就是遼東三省。
另一處,是以陝西秦家為首的,西北道地藥材產地,從西安以西的廣大地區、包括陝、甘、寧、青,所產的道地藥材。
即便有得天獨厚的道地藥材,北境仍然藥材短缺。
道地出產的藥材,優先於軍資采買。
朝廷對藩王由來猜忌,又有當地士族庇護,但凡藩王和士紳發生衝突,朝廷首先猜忌的是藩王。
這也是士紳們有恃無恐的根源。
幽軍處於弱勢,就要受製於人。
周厲王就是前車之鑒。
白老爺坐在前廳,聽著小廝稟報了外麵的情形:“……原是讚歎謝府大義,也不知道是誰渾水摸魚,攛唆著出言聲討,說士紳專橫霸道,魚肉百姓……”這還是好聽點的說辭,事實上罵什麼的都有:“甚至還說,說……”
原本還口齒伶俐的小廝,頓時抖如篩糠,哆嗦著嘴,喉嚨裏硬是擠不出一個字兒,一時間臉都白了。
白老爺心裏陡然湧現了一股不好的預感。
白太太卻是氣急敗壞,怒聲道:“不管外麵的人都說了什麼,都給我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了。”
小廝的一邊抖著小腿肚兒,“撲通”一聲就跪到了地上,抖嗦著聲音:“說、說豪紳要是有謝府一星半點的仁義,北境怎麼會家家皆素縞,人人舉白幡,孤兒寡母苦日子,以致於父哭子,妻喪夫、子失父,就連、連周厲王也、也是……害死的……”
“豈理此理,”白太太麵色胚變,頓時勃然大怒,“砰”地一聲,一掌拍到桌子上:“簡直是胡說八道,一派胡言。”
當年天子一怒,北境伏屍千裏的情狀,至今還曆曆在目。
而這話,當真是險惡至極,直接將北境大小豪紳,都推到風頭浪尖上了。
白老爺眼睛一縮,他很快就發現,小廝口中所說的一直是豪紳,而不是“士紳”,很難不讓人深思。
白太太擔心傳言越演越烈,連忙道:“派人盯著外麵,倘若有人膽敢散播流言,誣蔑中傷我們白府,就直接抓了人,送去縣衙……”
州府衙門雖然設在襄平城,但襄平城裏的事大小事,卻在縣衙治下。
“你閉嘴!”白老爺警告地瞥了白太太一眼,冷聲打斷她的話,轉頭對小廝道:“你先下去!”
小廝如蒙大赦,一骨碌地從地上爬起來,腳底抹了油似地跑了。
白太太蹙眉:“老爺,你怎麼……”
白老爺怒道:“當年,周厲王一案血流成河,至今也沒人敢大肆議論周厲王的死,外頭那些人憑什麼明目張膽?是誰給他們的膽子?又是誰起了這個頭?你要把他們抓去衙門,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無端坐實了那些關於周厲王之死的傳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