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區別於禽獸的地方,隻有一點點,若不修養自身的品性德性,與禽獸沒有區別。
一句話,斷了虞宗正的前程。
“虞幼窈——”虞宗正仿若一隻暴怒的獅子,大聲咆哮:“孽女,你這個孽女……”
虞幼窈轉頭看他無能狂怒,一字一頓:“打小的時候,父親就一直喊我孽女、孽障,我從前總也不服氣,可現在卻覺得,世間諸人諸相,皆自有緣法,一切都是注定了的,強求不得,父親當真有先見之明。”
所謂的親緣是前世因,今世果。
上天注定了她今世親緣淺薄。
她愚笨,花了近十年時間,才懂了這道理。
虞宗正氣得眼睛發黑,血氣一陣一陣地衝向腦袋,捂著胸口,抬起手,顫顫地指著虞幼窈:“你……”
虞幼窈微微福身:“父親,且好好保重身子吧!”
說完,她轉身離開書院,背後傳來一陣“嘩啦”,“砰咚”、哐啷”的聲響,想來虞宗正砸東西,砸得相當爽快呢。
回到窕玉院,虞幼窈有些乏了。
夏桃搬了一張搖椅擺到廡廊下,虞幼窈靠在搖椅裏,瞧著院中的一景一物,想到了許多從前的事。
自她搬進了窕玉院之後,點點滴滴的記憶,竟都與殷懷璽有關。
迷迷糊糊就睡了過去,竟還夢到了殷懷璽。
在夢裏,她因為“推”了虞兼葭,導致虞兼葭發燒,自己卻一點事也沒有,被虞宗正狠狠責罵了一通,禁足了一個月。
等她解了禁足後,才知道幽州來了一位病弱的表哥。
她高興不已,連忙準備了許多金貴的藥材補品,興致匆匆地跑去了“芙蕖院”看表哥。
表哥長得很好看,待人禮數周全,卻十分冷淡、疏離,周表哥寄人籬下,在府裏惹了不少閑言,大約是同病相憐,她很喜歡往芙蕖院裏跑。
就算周表哥不怎麼理她,她也沒覺得難過,每天絮絮叨叨地,自顧自言地說了許多雜七雜八的話。
周表哥一定煩死她了。
有時候,周表哥被她實在煩得不行,就會指點她一些課業、練字,好叫她閉嘴,每當這個時候,她就算再不情願,也會呶著嘴兒,乖乖地聽話,不敢惹周表哥生氣。
久而久之,她和周表哥也漸漸熟了。
當然,這是她一廂情願的認為。
周表哥身體每況愈下,她心裏很著急,寫了不少信去泉州,讓外祖父幫忙尋訪名醫、妙藥、補品。
為了她,外祖父送了兩隻靈犀蟲上京,她學著以靈犀蟲的藥液做養身的藥膳,幫著周表哥調理身子。
可饒是如此,周表哥的身體不到三年就徹底破敗了。
周表哥離京的頭一天,送了她一盒親手做的眉黛,並且拿了眉筆,仔細地替她畫了眉,青綠色的螺黛在眉間暈開,宛如雨後初霽,山籠煙水,襯得她純淨的眉目,夜映皎暈,月籠清輝,秀美極了。
她坐在鏡前,臭美了許久:“表哥做的眉黛真好看,我不管,以後我的眉黛用完了,表哥一定要負責幫我做新的。”
周表哥仔細瞧著她眉目純淨,唇間吮著一絲蒼白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