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婧這兩個字實在是刺耳得緊。

趙惠蘭冷冷地盯著他,“你小的時候,我同你說的那些話,你都忘了是嗎?”

“你這一口一個阿婧叫得可真親熱,怎麼,那個死丫頭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了?”

又是這件事!

莊子逸聽得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他試圖和趙惠蘭講道理,近乎無奈地道:“娘,你生阿婧時大出血,是因為你懷她以來一直憂思過重,加上那天爹推了你一把!”

“你把所有的怨恨都轉移到她身上實在是沒道理,分明錯的人是爹,是他寵妾滅妻是他心冷如鐵,這與阿婧無關!”

這個問題,他是這幾天才想明白的。

也不是他從前蠢,連這麼簡單的道理都看不明白。

隻是他懶得去想。

因為他已經習慣了忽視莊婧溪,也習慣對她不好。

可他也不是一開始就是這樣的。

瑤瑤和阿婧都是妹妹,怎麼他們偏偏將瑤瑤視若珍寶,卻將阿婧視為草芥?

不過是一直以來都有人在他們耳邊說阿婧不是個好東西,阿婧是災星。

趙惠蘭一直說,她所有的苦難都是源於莊婧溪這個災星。

而小孩子的認知是有限的。

他們沒有明辨是非的能力。

一般都是大人怎麼說,他們就怎麼聽。

縱然一開始可能會不太認同,可是久而久之,這種思想總會慢慢根深蒂固。

莊子逸想明白這一點之後,就發現了趙惠蘭以前灌輸給他們的東西是有多可怕。

那時候的阿婧才多大啊!

她那麼小,她知道什麼!

憑什麼要將所有的罪責都推到她頭上?

莊子逸小牛犢子似的看著趙惠蘭,一張臉皺在一起,“娘,你不覺得這樣對阿婧很不公平嗎?”

“她也是你的女兒啊!”

他想起莊婧溪說出那句莊府不是我的家時,那平靜到宛如一灘死水的眼神,就覺得心口像是被什麼堵住了,壓抑又鈍鈍的疼。

一個人是得心死麻木到什麼程度,才能麵不改色地對著至親說出這樣令人心酸的的話?

莊子逸想想就會覺得很難過。

趙惠蘭卻注定不能感同身受。

她摔了一隻價值不菲的玉鐲,眼神森冷冷的,不像一個雍容華貴的莊府主母。

倒像是一個每日活在痛苦壓抑中的深閨怨婦。

趙惠蘭被莊子逸戳到了痛處,她幾乎是用那種怨憤到要殺人的目光怒視著他,“孽障!誰允許你這麼說你爹?”

“這一切都是莊婧溪那個掃把星的錯!跟你爹沒關係!”

趙惠蘭氣得胸口上下起伏。

她一生氣,眼角的細紋更加顯露無疑。

歲月的痕跡爬上這張已不再年輕的臉,趙惠蘭的麵上,已有了刻薄之態。

莊子逸搖搖頭,看趙惠蘭的目光有幾分陌生,更有幾分同情和悲憫。

他笑了一下,問:“娘,這些年,你就沒有後悔過嗎?”

他想知道,他娘有沒有在哪一刻覺得她不該那樣子對阿婧?

大約是沒有的。

畢竟他也是現如今才想起來自己從前實在是錯得離譜。

他的其餘幾位兄長,甚至覺得錯的人是阿婧。

造成這一切源頭的母親,又怎會覺得自己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