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過頭看莊子逸,眼神冰冷,“你妹妹要麼不嫁人,要嫁,就得嫁天底下最尊貴的那個。”

“當初算命的道長說她有金鳳之命,我的瑤瑤,是要當皇後的。”

這些年,她聽夠了那個官家夫人在背後說她是商賈之女,登不得大雅之堂。

她甚至曾聽到有人在背後議論她善妒惡毒,嘲諷她遲早會被夫君掃地出門。

可她命好。

生了個命格尊貴的女兒。

瑤瑤這幾年,出落的也是愈發標誌。

整個邵京,就沒幾個容色能與瑤瑤相提並論的。

隻要她的瑤瑤成了皇後,從前那些個奚落嘲諷過她的人,還不是隻能跪到她腳下對她卑恭欺膝?

趙惠蘭冷眼看著莊子逸,冷笑道:“你現在被莊婧溪那丫頭灌了迷魂湯,娘知道你在怕什麼。”

“你怕她站到八皇子那頭,怕她站在我們的對立麵。更怕我們同她自相殘殺。”

她頭一次在莊子逸麵前,卸下了那張溫和慈愛的好母親的麵孔。

將商人重利的那一麵,毫不掩飾地表露了出來。

她笑著道:“可是曆朝曆代向來如此,縱然是一家人,等到了各為其主的那一天,也就算不上是家人了。”

“你與其在這裏勸我收手,倒不如勸你那個四妹妹幫二皇子拉攏陸家。”

“皇上倚重八皇子又如何?八皇子到底年少,這後來的事,誰又說得準?”

趙惠蘭的字典裏,從來就沒有收手二字。

在她看來,明宣帝倚重八皇子沈珩,不過是因為沈珩占了個嫡字,又是先皇後的兒子。

皇上與先皇後伉儷情深,偏偏紅顏薄命,上天非要讓她在生八皇子的時候撒手人寰。

皇上這些年,總是念著先皇後。

所以對八皇子也是寄予厚望。

可男人的喜歡都是不長久的。

男人的心像極了六月的天,說變就變。

倘若哪一天,皇上心中對先皇後殘存的那幾份愛意消失了,八皇子的處境就會岌岌可危。

莊婧溪若眼皮子這麼淺,隻看眼前不看將來,都不用等她把人送進楚王府,莊婧溪自己就將自己給蠢死了。

一個有幾分小聰明,內裏還是蠢鈍如豬的女兒,有什麼好值得她忌憚?

又有什麼好值得她費心的?

莊子逸沉默的看著趙惠蘭。

他頭一次覺得自己的母親很是陌生。

也很是涼薄。

這樣熱的天,外麵烈日當空,屋子裏都被炎日燙得讓人覺得悶悶的令人喘不過氣。

莊子逸卻平白覺得遍體生寒。

一股涼意兜頭而下,竄進他的四肢百骸。

他覺得他娘真的是瘋了。

莊子逸仿佛從來就沒有認識過趙惠蘭,表情怔怔的。

他突然壓抑地朝著趙惠蘭崩潰大喊,“娘,你這是執迷不悟!你們這樣會害了瑤瑤!也會害了整個莊家!”

“阿婧明明已經將生路擺在了你們麵前,你們何苦非要將這條後路給賭死?”

“你們非要碰到個頭破血流,非要將整個莊家都推上絕路才甘心嗎?”

莊子逸不是貪生怕死之輩。

他從來就不畏懼死亡。

可這並不代表,他在明知道前方有一條生路的時候,還要堅定地選擇自己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