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即便是如此,明宣帝也還是搖了搖頭,隻道:“便是模樣性情不好也沒關係,隻要你喜歡。”
這話若是擱在從前,明宣帝是絕然說不出口的。
然而他如今年歲大了,萬事也看得開了些。
兒孫自有兒孫福,管不了的!
江寒鈺自然也察覺出了明宣帝的轉變。
但他依舊眉目疏冷,麵對明宣帝的妥協,他也隻是淡淡一笑,隻道:“再說吧,她還是個小姑娘,哪裏懂什麼喜歡不喜歡。”
明宣帝鬆了一口氣。
不論江寒鈺說的真假與否,小姑娘這三個字,總歸是給他吃了一劑定心丸。
這幾年外麵的流言蜚語多了,有不少都傳進了他的耳朵裏。
譬如江寒鈺和尹家的尹修關係匪淺,什麼斷袖這類的話都傳出來了。
偏生江寒鈺之前又說這輩子都不會娶妻。
搞得明宣帝一直憂心忡忡的。
好在江寒鈺自己說了喜歡的不是男子,是姑娘。
是姑娘就好啊。
是姑娘就好!
明宣帝還想要旁敲側擊地問一下那姑娘是究竟多大,想勸江寒鈺早點定下來。
畢竟好的姑娘,都是萬人爭搶。
若他賜了婚,也就相當於將人給定下來了。
旁人就算覬覦,那也隻有羨慕嫉妒的份。
然而他還未來得及開口,江寒鈺已然起身,淡道:“我還有事,就不在宮內多留了,等下回得了閑,再陪舅舅對弈。”
說罷,他轉身走了。
連個多餘的回頭動作都不曾有。
明宣帝捏了捏緊皺的眉心,神情略有些頹喪。
他擺擺手,輕咳一聲,外頭的內侍立刻彎腰進來等待示下。
明宣帝起身,覺得裏頭有些悶,打算出去透口氣。
他隨手一指桌上的棋盤,內侍便立刻將棋子撿起收好。
明宣帝沒再管這些,隻是走出紫宸殿,目光遠遠地落在遠處西斜的宮牆的一角上。
日頭西沉,暮色漸臨,宮牆的那一角,仿佛燃著一團永遠也不會熄滅的火。
這把火是不會熄的,但究竟會燃得多高,燒得多旺,最後火勢會蔓延到誰家裏,就真的不得而知啊。
但明宣帝很清楚一點,便是該被這把火焚燒的人,最後一個都逃不掉。
曾經多少人想著要江寒鈺死。
那些年,他的這個侄兒究竟麵臨過多少算計,莫說是他這個做舅舅的,就算是江寒鈺己身,隻怕也是數不清的。
那幾年,他又要防著自己哪天不幸送了命,又要護著江寒鈺不被人算計。
不過好在,他們最終都活了下來。
明宣帝和江寒鈺活下來了,那死的人會是誰,自然不言而喻。
縱然有些還苟活於世的,那也是秋後的螞蚱,蹦達不了幾天。
邵京首富趙家,大夫請了一個又一個,從趙鴻才屋子裏冒出來的血腥味,伴隨著大雨將至時刮起的那股子沉悶的狂風,彌漫在闔府上下。
趙鴻才疼得哭爹喊娘,他的生母馬氏,又是急得掉眼淚。
又是將趙鴻才屋子裏伺候的一應丫鬟婆子都罰了個遍。
素日裏跟在趙鴻才身邊的小廝也不能幸免,皆被馬氏以護主不力為由罰在院子裏跪碎瓷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