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謹之想要登門拜訪,卻被守門的小廝告知,莊婧溪出門去了。

莊謹之臉上浮現出一個溫和的笑,試探地問:“可否讓我進去等四妹妹回來?”

這若換成陸飛白,守門的小廝定然是二話不說就答應了。

但這人是莊謹之……

小廝低頭深思,想起自家主子未曾請過除莊老夫人和莊大小姐以外的人進這浮萍居,便十分為難地道:“抱歉莊二公子,沒有姑娘的吩咐,奴才不敢擅自放人進來。”

莊謹之深深地看了一眼上頭的牌匾。

浮萍居三字,寫得鋒芒畢露。

浮萍原本是無根的東西,在水麵漂泊,任人拿捏。

卻因寫字人的筆,而顯出幾分淩厲,令人一眼瞧過去,便知這浮萍居的主人,並非什麼無根漂泊的浮萍。

莊謹之沒有為難小廝。

他知道,若無莊婧溪的授意,一個看門的人,是斷然不敢如此放肆的。

他輕輕說了一聲無事,便轉身走了。

他倒是在路上碰見了一個自己極為熟悉的人。

他的“好友”柳承澤。

不過柳承澤這幾日,並未往煙花之地跑。

是以他先前的計劃,被人莫名其妙地打散了。

莊謹之走上前,同正在瞧攤子上字畫的柳承澤打招呼,“承澤兄,你怎麼在這裏?”

柳承澤也沒想到會在這裏見著莊謹之。

那日他因受到高人指點,回家後又反複看了那未寫完的溫涼盞的故事。

終於從其中品讀出了些什麼。

他知道對方未必是在提醒他提防身邊的人。

但是卻確確實實地給他透露出了一個信息。

那便是防人之心不可無。

因此柳承澤這段時間待莊謹之,也並未如同往日一般,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了。

柳承澤看著莊謹之,道:“出來逛逛,也順帶瞧瞧這攤上的字畫。”

莊謹之目光微微往字畫攤上瞥了一眼,他倒也沒露出什麼厭惡的神情,隻是淡聲道:“想要好的字畫,何苦來攤上尋找,我家中——”

他話音一頓,沒再繼續往下說了。

他收藏過許多名家字畫,隨便找一幅出來,都是能震驚眾人眼的。

按理來說,柳承澤應當會迫不及待地往下問,你家中怎麼了。

但柳承澤隻是微不可見地皺了下眉,微微瞥了莊謹之一眼。

他垂下眼,挑中一幅瞧著還不錯的山水圖,付了銀子。

二人往前頭走著,莊謹之目光落在柳承澤手上那幅卷好的字畫上。

世家公子,是看不上這種地攤上的東西。

因此平日裏再如何遺世獨立的人,此刻還是在不經意間泄露了真實的情緒。

他道:“柳兄既然喜歡山水畫,改日裏我送柳兄一幅。”

莊謹之雖然沒有將心中的話說出口。

但任柳承澤再如何粗枝大葉,此刻也察覺到了莊謹之這位大少爺,是看不上他手上的東西。

柳承澤心中有些不高興。

倒不是因為覺得莊謹之看不起自己。

他隻是覺得莊謹之這個人,與他往日印象裏的不一樣。

從前的莊謹之,給他的感覺就像是寧折不彎的青竹,雅如幽蘭。

可如今,他卻發現,真正的莊謹之好像與他想象中的那個人有些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