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幾位公子和幾位姑娘都大了,她肚子裏的那團東西是男是女還未可知,若是個女娃,將來不過多費一份嫁妝,總歸是隻有給咱們姑娘提鞋的份。”
“若是個男胎——”
李嬤嬤笑了笑,神情中顯出幾分意味深長來。
她頓了一下,才繼續道:“就算是個男胎,那也是不成氣候的。”
等秋姨娘肚子裏的孩子生下來長大,還不知是什麼時候呢。
哪裏就還有一個庶子說話的份?
趙惠蘭的指甲深深陷進肉裏,她恨恨地道:“嬤嬤說的這些,我不是不明白,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
今時不同往日。
現在這些狐媚子妾室就算再生十個八個兒子,也威脅不了她的地位。
但她就是恨。
她死死地抓著李嬤嬤的胳膊,一個字一個字地問:“你就沒發現那個賤人的那張臉有些熟悉嗎?”
李嬤嬤暗自吞了口唾沫。
她早就發現了,不過是不敢說罷了。
李嬤嬤眼神複雜地看著趙惠蘭,好一會兒才道:“有些像夫人年輕時,尤其是那雙眼睛。”
眼睛像也就罷了。
這柔婉和順的性子也像。
趙惠蘭眉目陰沉沉的,突然詭異地笑了一聲。
李嬤嬤被這笑容瘮出了一身冷汗。
卻還是抹著淚安慰趙惠蘭,“夫人如今什麼都有了,何苦再將那些狐媚子放在心中呢?”
“男人都是靠不住的,老爺愛喜歡誰,您就任他喜歡,夫人隻管過好自己的日子就是了。”
李嬤嬤看著趙惠蘭那雙滿是疲憊的眼睛,心中百感交集,到底還是說出了一句大實話。
她慢慢地道:“這天底下的感情哪有長久的?誰家都是這樣,一開始舉案齊眉琴瑟和鳴,到了最後,還是兩看相厭,日子還是這麼苦熬著,不過看孩子爭不爭氣罷了。”
趙惠蘭是李嬤嬤看著長大的孩子。
待字閨中中時,趙惠蘭也是極為溫柔的性子。
那時候她也同普通姑娘一樣,愛寫字彈琴,性子是再和氣不過的。
當時滿邵京城,誰不說一句趙家姑娘才貌雙全,是頂頂好的人。
當初那個待字閨中的趙家姑娘如何,怕是沒人記得了。
如今所有人都隻記得莊家主母心狠善妒,性子毒辣容不得人。
誰又記得她是成了婚之後才變成這樣的呢?
趙惠蘭素來不是個聽人勸的性子。
這些年多少人勸她想開點。
可她若是想的開,她便也不是趙惠蘭了。
她抓著李嬤嬤的胳膊,眼神執拗又癲狂,“我還活著,他就找一個與我從前有幾分想象,性子也像的人,是什麼意思?”
“我知道他看不上我,可犯不著這樣往死裏惡心我!”
莊崇山對著一個與她年輕時有幾分像的秋姨娘噓寒問暖。
對懷了身子的秋姨娘百般嗬護。
簡直就是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
可她當初懷著莊婧溪時,莊崇山又是怎麼對她的呢?
趙惠蘭覺得自己就像吞了一隻蒼蠅一樣惡心。
李嬤嬤知道她委屈,知道她恨,卻也沒法子,翻來覆去就是那一句讓趙惠蘭想開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