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晴好,春風宜人。
正是四月芳菲遍山野的時節,整個水烏的空氣中都飄著淡淡的花香。
坐北朝南的兩進小院,打掃的幹幹淨淨,當院一顆老槐枝盛葉茂濃蔭蔥鬱,前麵連著間布莊,倆個短衫的丫頭正在打掃。
門口處的光影一暗,進來個二十出頭的青年小夥,濃眉大眼渾身的朝氣,手裏卻不大相襯的捧著個細口瓶,裏麵插著數枝欲綻的桃花,晨間的豔陽一灑,粉嫩鮮活。
其中一個年紀偏小點的粉衣丫頭看見了,嘿嘿一樂打著招呼:“成大哥,這麼早啊?”
叫成木的青年略顯靦腆的一笑,眼睛往四下裏看了看,另一個藍衫丫頭出聲道:“別瞧了,我們小娘子不在。”
成木不好意思的收回目光,將懷裏的細口瓶往粉衣丫頭前麵一遞:“寒丫,這是我一早打塬上回來時折的,瞧著新鮮好看就給你們、你們小娘子拿來了。”
寒丫隻覺得這青年在她們落腳到這裏時幫了不少忙,人很好,遂接過來說:“謝謝成大哥,我們小娘子定然喜歡。”
穿藍衫的花兒在一旁瞪她一眼,成木瞅見了也不在意,將手裏提著的一個小油紙包往櫃上一放:“嘿嘿,送你們吃的,你們別嫌棄。我就順道過來,先走了。”
伸手不打笑臉人,花兒也不好太過,隻等到人走後拱著鼻子教育小寒丫:“甚東西你都敢給姑娘收,你要是這樣著急,趕明個兒我跟姑娘說一聲兒把你嫁給斜對門的那個小傻子。”
花兒說的那個“小傻子”今年才六歲,每天沒事便坐在斜對麵門前的木墩上朝這邊流著口水傻樂,寒丫一努嘴不由嘟囔:“我才不要,不過是幾枝新開的桃花,又不是甚貴重東西,有什麼.....”
“你個呆瓜懂個啥”,花兒邊說邊用手揉寒丫的腦袋,“以後別收就是了”,說著看一眼瓶中香氣襲人的桃花骨朵,抄過來準備悄悄扔掉。
這當口,通著後院的小門處竹簾一挑,進來兩個身材高挑的女子,其中一個著著白衫藍裙,鬆鬆挽一個婦人發髻,看模樣正是楚寧,前麵打簾的丫頭自是草兒了。
到這水烏縣沿兒莊已近三個月,楚寧等四人不怎麼費力的尋了處主人家遷居急於出手的院子,倒也算合心。這裏人情淳樸,三個丫頭又都是自來熟,兩邊的嬸子過來請楚寧幫著寫過兩回信,又被楚寧教著記她自家買賣的賬,瞧她性子大方好相與,又看她梳著婦人發式,隻以為是個早早沒了男人的苦命小寡婦,是以平日裏能幫襯便幫襯些,倒也和睦的很。
方才那青年成木就是街東邊老成嬸子家的,楚寧送過她們些親手蒸的麥飯。
當時隻是為了拉近鄰裏關係,想著南方幾乎沒這種做法,送這些既不貴重也表示了自己親近的意思,不想人家成家實際還是戶頗殷實的人家,弄得楚寧有點不好意思,但她這心事沒錯,加上麥飯大概做的確實地道,倒把成家的二小子給吃服帖了。
楚寧這會子一進來就瞅見了花兒手裏的瓶子,奇道:“這一大清早的,誰去折的桃花?”
花兒扭頭做了個不屑的表情,意思不就幾枝桃花麼,誰都能折,寒丫瞅見楚寧喜歡,樂嗬嗬的自花兒手中拿過來:“方才成大哥路過,說是瞧著好看,自塬上幫小姐折的。”
楚寧微楞,心說這成木憨直憨直的還知道看花了?也沒在意,過去嗅了嗅,笑道:“好香呢,放櫃上吧,這花骨朵水靈看得人心情也好。”
花兒有點不大情願,跟在楚寧身後低低道:“原先咱們在青蕪院,滿院子的奇花異草都沒見姑娘稀罕,今兒不過兩杈野桃花就博了姑娘的笑,這成.....”
眼見楚寧臉色沉了下來,一直默然不語的草兒忙過去扯了幾下花兒的袖子,皺眉在她小臂處擰了兩把,花兒一驚,趕緊掩嘴住了聲。
楚寧臉色有點不好看,花兒這已經是第二次提到季府,她雖不刻意回避,但聽在心裏終究不是滋味,頓了頓才邊擺弄著花枝便道:
“花兒,打季府出來的時候我就問過你的,你當初倘若不願我自不會強求,但你既跟著我出來了就莫要在念那些過往事,今兒你既然又說了,那我還是那句話,你若覺得委屈了,我立即便給你備好盤纏細軟你即日就可離開;但若你你念著這廂以後如方才一般的話就再莫提半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