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薛無問聽著裏頭的哭聲,抿緊了唇。
他隻見過這姑娘哭過一回,那一次她哭得甚至都沒有這一次慘烈。
無力感,似鑽入骨縫裏的冷風狠狠攫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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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玨此番是領了皇命出的宮,自是不能在玉京樓多逗留。
姐弟二人甚至說不到一刻鍾的話,他便要離去。
“阿姐,衛家同霍家的仇由我去報。你什麼都別去想,安安生生留在定國公府養胎。祖父他們若是知曉你要做母親了,定然會很開懷。”
衛媗頷首:“你在宮中萬事小心,阿姐隻要你好好活著,旁的都不重要了。”
霍玨不置可否地笑笑,提步出了聞鶯閣。
夜裏的雪下得愈發大。
回去定國公府的路上,薛無問將衛媗抱入懷裏,柔聲問:“生我氣了?”
衛媗疲憊地搖了下頭,枕在他肩上,低聲道:“我沒氣你。薛無問,你替我好好護著阿瑾,好不好?他如今在宮裏,孑然一身,無依無靠,我怕,我真的怕。”
“我可以護著他。”薛無問垂眸望著她,“衛媗,你活一日,我便護他一日。”
馬車抵達定國公府時,衛媗已經在他懷裏睡了過去。
把人抱入無雙院後,薛無問出了院子。
暗六、暗七跪在地上,道:“屬下看顧不力,沒能及時阻止魏姨娘去玉京樓,請世子責罰。”
薛無問揉了揉眉心,衛媗大抵是自他從白水寨回來後便起了疑心。
隻她今兒能支開暗六、暗七偷偷出府,倒是出乎他意料。
想來這定國公府附近定然有白水寨的人,供她差遣。
“起來罷,你們二人去中州尋一名大夫。”他從袖管裏抽出霍玨給他的畫像,道:“那大夫名喚方嗣同,長這模樣,你們尋到他後,記得以禮相待,好好將他請來定國公府做客。”
暗六、暗七領命而去。
薛無問吩咐完便入了屋。
屋內裏隻點了一盞燭燈,滿室幽暗。
衛媗睡得並不安穩,幾乎在他撩開床幔時便睜開了眼。
“薛無問,你抱著我睡。”她道。
“衛媗,我還未盥洗。”薛無問彎腰碰了碰她的額頭,哄道:“給我一盞茶的功夫,成不?”
往常他若是沒盥洗沒換衣裳就上榻,這姑娘會理直氣壯地不許他抱,也不許他親。
一盞茶的時間大抵隻夠他衝個涼水,衛媗揪住他的袖擺,道:“我不嫌你,你快抱我。”
薛無問低眸瞧了眼她青蔥似的指,隻好解了身上的衣裳,赤著膀子隻穿著一條褻褲上榻。
衛媗自打肚子顯懷後,他再不能如從前一般同她交頸而眠,隻能從身後抱她,就像兩柄緊密貼著的勺子。
男人灼熱的呼吸吐在她耳側,衛媗輕輕道:“就隻今晚,明兒你還是要沐浴後方才能到榻上來。”
薛無問哼笑了聲:“就你嬌氣,快睡。”
薛無問等到懷裏的姑娘傳出勻長清淺的呼吸聲,才緩緩闔眼。
隻是睡了不到兩個時辰,懷裏的姑娘忽然打起了冷戰,額間綴滿細密的汗珠。
“薛無問,我肚子疼。”衛媗咬牙道,幾乎在話音落下的瞬間,身下“嘩啦”一聲湧出一股水,“我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