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心碎前一秒(1(1 / 1)

在南方這座城市,每年隻有兩個季節,大半年的夏季之後,直接過渡到冬季,而在冬季,一絲雪的影子都是見不到的。少了雪的冬季並不算真正的冬季。也有人說,這裏是沒有冬季的,這裏隻有夏季和秋季。

天氣剛剛轉冷的時候,歐其藍的身體變得異常虛弱。許卿相信明信的話,認為歐其藍雖然不能說話、不能自主走動、不能回應,但她一定是有知覺的,她一定聽得到他們對她所說的話,所以,她看著她似極了熟睡的麵容,柔聲說:“藍藍,媽媽不逼你,可是你不能一直這麼著,不然媽媽就帶你離開這裏,再也不回來了,到那個時候,你在這裏所認識的每一個人,不論是好朋友,還是你愛的人,媽媽都會與他們斷絕聯係,藍藍,你該知道,媽媽說得出就做得到。”

許卿隻覺得一股悲憤湧上心來:“歐其藍,你爸爸已經離開我了,你要是再半死不活地跟我耗著,你讓媽媽下半輩子怎麼活?我生了你養了你,供你吃供你穿供你上學,古話說受人滴水之恩尚且當湧泉相報,你到底什麼時候盡盡孝道報答報答我?”又不由得歎了一口氣,“我再給你半個月的時間,到時候你如果還不醒,我就隻好帶你一起回澳洲。”

這個時候,突然有人在旁邊笑道:“阿姨,假如威脅有用的話,她早就醒了。”

許卿說:“明信,我一直都認為你是很有能耐的一個人,怎麼這麼多年了你都搞不定她?”

明信有點汗顏:“我能做的都做了,可是您閨女早就練成了金剛不壞之身,刀槍不入啊!”

許卿說:“當年她爸爸追我的時候,我都不拿正眼瞧他,結果人家像土匪似的,直接扛著我進了洞房,你說你們這一代人怎麼就沒這種血性了呢?”

明信笑。

許卿擺擺手:“得,我不管你們年輕人的事,反正半個月之後你還弄不醒她,我就帶她走。”

明信虔誠地目送許卿離開,然後蹲在歐其藍麵前,握著她的手說:“今天我找到工作了,年薪是以前的兩倍,老婆,我是不是很厲害?”他笑著撫摸她的臉,“半個月之後,如果你真的還不醒,我就跟你和阿姨去澳洲。老婆,我真的很愛很愛你,所以絕對不會輕易放棄你,你在哪裏,我就會在哪裏。寶貝兒,再給我一次機會……”他將自己的臉埋在她的手掌裏,輕聲說,“我知道你是聽得到我說的話的……”

她是聽得到的,她也能夠感覺得到他的撫觸。即使是很久之後當一切塵埃落定的時候,她依然感謝自己曾經經曆過這樣一種狀態。

明信突然抬頭看她:“老婆,我很想抱抱你。”

他貼著床沿,俯身將雙手環到歐其藍的背後再收緊,小心翼翼的將她裹進自己的懷裏。

如今的歐其藍不能使絲毫力氣,他如同在擁抱一個嬰兒,她那麼柔弱、單薄、幾近無骨。

病房外的許卿淚流滿麵。

明信每天都會來,但他從來不會在天黑以後出現;高燁每天也都會來,但他從來不會在太陽西落之前現身。

他們之間並無任何約定,連許卿都感到奇怪,為什麼這一個多月以來他們兩個從來沒有撞見過。

通常,高燁走進病房的時候,許卿已經回酒店休息了,因此她從來沒有親眼看到過,高燁趴在歐其藍的床沿上入睡直到天亮的情境。她隻聽特護說過,高燁很少說話,他隻是坐在床沿握著歐其藍的手,安靜地凝視著她熟睡的容顏。

特護沒有看到過,因此她便無法告訴許卿,當夜晚越來越深、當靜謐越來越濃厚、當所有的人都陷入沉睡的時候,有大顆而滾燙的淚珠砸落在歐其藍的手背上。

沒有人聽得到那個低沉而略顯喑啞的嗓音在如何傾訴,除了現在以植物狀態活著的歐其藍。

高燁同樣地深信,歐其藍聽得到他的話:“我請了人去你們學校調查,他們說,你在畢業之前確實曾經生病住過院,但醫院拒絕出示你的病曆,學校裏也沒人知道你生的什麼病,藍藍……那天晚上為什麼會對明信說那句話?如果失去我令你痛不欲生,你為什麼還非要和我分手?藍藍,到底是為什麼……”

歐其藍曾經多少次想要告訴他,他都沒有給她說下去的機會,為什麼直到她不能親口告訴他了,他才開始懷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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