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城河的吊橋還在放著,城門處依然人來人往,挑果賣菜的,趕羊驅豚的,大姑娘小媳婦踏春歸來的,插花浪蕩子吆五喝六的,熱熱鬧鬧,渾然沒有看見兵臨城下的緊張氣氛。
宋江發懵,立刻返回去和趙檉報告,趙檉略微一想,不由搖頭道:“範致虛跑了。”
“跑了?”旁邊的張深聞言立刻急了,心說還是低估了這老東西,居然三十六計走為上策了,忙道:“殿下,不可讓這老兒逃走啊。”
趙檉似笑非笑看他一眼,道:“確實不能叫他走,公明啊,帶兵去把這範老兒捉回來。”
宋江急忙抱拳領命,隨後又為難道:“王爺,屬下不認識這範致虛啊。”
趙檉衝張深努了努嘴:“叫張宣撫和你同去,他對這範老兒熟悉。”
張深立刻叫好,鄜延路改旗他也心虛,恨不得多拉幾人站腳助威,範致虛曾經做過副宰相,把他拉過來,自家壓力就小許多。
看著兩人帶兵追去,趙檉微微眯眼望向長安,馬鞭指道:“都隨本王進城……改旗易幟!”
東京城,朝上民間,一片惶惶。
女真軍已於傍晚之時渡黃河而過,然後沿河紮營,並未直接攻向開封。
完顏宗弼心急,但也知道夜色之下,不好布置,雖然重騎犀利,但晚間怎好衝鋒?就先控製了黃河兩岸,等待翌日再進發京城。
紫宸殿內,群臣未下,蠟燭高點,昏昏黃黃。
道君皇帝坐在上方神色呆滯,下麵群臣立得兩腿發軟,愁眉苦臉。
殿中站著三人,正是劉錡、種彥崇和吳玠,三人都是征袍破裂,血染衣襟,尤其種彥崇和吳玠,肉眼可見身上傷痕不下十餘處,此刻還能站住,全憑一股不屈的精氣神念。
此刻他們已經報完了戰況,正如之前旗兵所說,自白溝一路潰敗下來,許多西軍將領不是身亡,就是跟不上隊伍,不知落去了哪裏。
就連種師中也在大戰裏失去消息,是死是活無法探知。
“陛下,真定府未失……”看著道君皇帝一副神情萎靡,半死不活模樣,劉錡忙道。
道君皇帝聞言提不起半點興致,一個真定失不失已經不重要了,對方已經過了黃河,真定就算未失,也已經是孤城一座。
“誰在守著?”他有氣無力問道。
種彥崇道:“陛下,真定府有逃出求救兵丁,真定府帥殉國,此刻是轉運使宗澤在死守,外麵則是原本田虎的人馬圍困。”
“宗澤?”道君耷拉著眼皮,又是個他不得意的人啊,看來真是國難見忠臣,那宗澤都快七十了,居然在帶兵守城?這是抱著人在城在,城丟人亡之念啊。
“宗大人在金兵未至真定府時,便聯合了邢、洛、磁、相等州義士,組建了一支八字軍,就是有此軍在,才能使真定城守至……”
種彥崇沒有說完,道君皇帝便揮了揮手,隨後一言不發,靠在龍椅上發呆。
“陛下……女真馬上就要臨城,依微臣拙見,不如,不如馬上起龍駕南巡啊。”一整天沒有說話的李邦彥,忽然邁出殿中,開口道。
南巡?道君皇帝聞言立刻眼睛一亮,剛想說話,就見李綱上前一步,指著李邦彥破口大罵起來。
接著,不少朝臣也都開口,平靜憋悶了一天的大殿,立刻爆發,各種爭吵聲音不絕於耳,聽得道君皇帝頭昏眼花。
他站起身,搖搖晃晃便往後麵走,隻留下一眾紫金公卿,喊鬧個不休不停……
第二日大早,女真大軍兵臨城下,未待紮營,便發起一陣猛烈的攻擊。
道君皇帝令劉錡、種彥崇、張叔夜等人守城,李綱刺臂血書,自告奮勇,要上城同守,道君皇帝準奏。
接下來連續三天,金兵攻城不停,城上損失慘重,女真凶悍仿佛野獸,攻城方法暴戾狠毒,見所未見。
第四天上午,朝堂之上,剛議事完畢,忽然有軍兵慌亂來報,說南城頭被金軍轟塌一塊,原來是女真繳獲了不少床弩,此刻正不顧廢損,沒命地擊打城牆。
道君皇帝聞言頓時大驚,唬得直接從龍椅上滑到了桌下,身子尚未等全部起來,便扶著案邊大喊出聲:“快去,快去西方請秦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