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念又想起來自己似乎不是通過正常途徑回到床上, 決定就這麼光著腳站起身。

細瘦的腰肢彎折, 腰窩部分有一點軟肉隨著這個動作鼓出來,已經養到腰部長度的紅發亂糟糟灑落在曲線優美的光潔脊背上。在隱約的陽光中,她素白皮膚邊緣似乎鍍上了一層金色光暈。

“如果說真有哪裏討厭那小子的話……不,與其說討厭他,倒不如說我是想起了十七八歲的自己。”

五條悟在她身後說,聲調低沉,如同撥動一根在灰塵裏積澱太久的和弦。

“有一點他沒有說錯,我花了太長的時間看清自己的心思。在很長一段時間裏,我老是夢見你的背影,有那麼幾個晚上我追了上去,但大部分時候你都還是像在現實裏一樣,走得毫不留戀。在那四年裏,我常常想如果那個時候我真的追了上去,是不是就不必看著一次又一次看你走得越來越遠的背影?”

“人世間實在有太多的錯過,陰差陽錯,非人力可強求。”

春日遙忽然又想到夢中她那位湮沒於歸墟之中的先祖,她的笑容輕柔,但眼神裏實在有太多的寂寞和唏噓。她的聲音也暗了下來,像是一縷飄過茂密深林中的微風,幾片伶仃樹葉搖動後,便了然無蹤。

“我們最後能走到一起,說不定已經是幾百萬分之一的奇跡了……啊!”

最後的驚叫聲是五條悟的手臂橫在她腰間,把她帶回了床上,不,那個力道說是背後鎖喉也沒問題,春日遙的臉重新埋進鬆軟枕頭裏,滿臉生無可戀。

“你自己剛剛說不喜歡看我背影的,如此這般……是不是多少有點出爾反爾啊。”

“我沒說錯啊。”他彎下腰,一口咬住逐漸泛起了一層嬌豔的淡淡紅色的雪白耳垂尖上,惡劣地將那一小塊軟肉在齒列間反複碾磨,濕熱的氣息在耳廓和脖頸間蒸騰。“所以看到你的背影時候,總會克製不住地想把你弄髒,或者……”

“你……”春日遙的聲音因為突然而至的撞擊而倏然破碎。

“……弄壞。”

“明天我們是不是還得回去報道啊,至少要向傑和硝子報個平安……嗯好久沒見惠了,他的夏令營是不是結束了……野薔薇前一段時間求我教她射擊來著……”

春日遙努力組織語言混淆視聽,試圖逃避明天注定起不來床的遭遇。

“你不是想知道,有哪些記憶碎片被傳遞到那小子的腦袋裏了嗎?”略顯粗糲的指腹按上她的嘴唇,暗示性滑動。“哪怕是明天要去上班,我們也還有很長的時間一一實踐一番。”

“真是敗給你了……”

那些灰暗的回憶、拯救世界的使命和即使是最強也免不了的社畜生活就在此時此刻慢慢地退出了這間昏暗的臥室。

……

“悟少爺,悟少爺,”紮著雙髻的侍女小心翼翼地在床邊呼喊他的名字,“家主大人說看您是否醒來了,關於這次星漿體任務的細節,他還有些事想問問您。”

明亮的光線在沉重的眼瞼邊緣跳躍,在視網膜上呈現出清晰的金紅色。十七歲的五條悟從黑甜的睡夢中蘇醒,水波般蕩漾的波紋在大腦中回蕩,他不悅地皺了下鼻子,抬手擋在眼睛前:

“陽光好刺眼啊……就不能拉下窗簾嗎?”

“啊……好的,”小丫鬟依言去拉窗簾,但扯到一半,她又突然想到了什麼,驚訝得幾乎尖叫起來,“您、您現在能看到光了嗎?!您等著,我這就去告訴嬤嬤!”

像是麻雀一樣嘰嘰喳喳的尖叫驅散了五條悟的睡意,他揉著眼睛坐起身來。而聞訊而來的嬤嬤看著那雙霧氣散去、美麗如同蒼穹一角的蒼天之瞳,老淚縱橫,五六十歲的人了,在一堆小丫鬟的簇擁中止不住地淌眼抹淚: